王家的血液裡天生帶著某種冷酷和對生命的漠視, 王熙鳳更是個中翹楚。
纖瘦的身子, 包裹在一身低調的素色衣裙裡。三年孝期過了大半,哪怕極愛鮮豔衣裙的王熙鳳也得穿得像個孝期的在室女一般。
守孝並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情,她出得門來, 她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整個王家。
王子騰夫人現在也是兒女雙全了,自是更注意這些門面活計。左不過還有幾個月就出孝了, 前面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怕這最後一哆嗦了。
王熙鳳姿容豔麗,一身富貴閑妝能穿出神仙妃子的感覺。而一身素色衣裙,卻也能穿出一種清冷和疏離。
因著早就被王子騰夫人教導管家,此時也是一身的淩人氣勢。
別看年紀小, 風韻和氣勢卻絕不輸人。
端坐椅中,舉著紅梅抱枝的蓋碗。時不時的輕輕抿上一口, 彷彿地上跪著的並不是榮國府中有頭有臉的管家娘子似的。
她不說話,屋中的丫頭婆子也都是一臉的肅穆。周瑞家的剛剛還有些個火氣惱怒, 這會兒子也有些膽怯不已。
這種事情固然鬧開了, 大家都得不到好。但主子一定‘不會’犯這種錯, 錯的就是她們這麼種‘教唆’老子, 揹著主子‘自做主張’的下人。
“我是什麼人,周姐姐可能還不瞭解。等以後時日處長了, 周姐姐自然會明白。人敬我一尺, 我也未必會還人一寸。不過誰若是算計了我,我必要百倍千倍的還她,還讓她全家都跟著她一道倒黴, 不得超生。
二老爺端正儒雅,大老爺氣派不俗,珠表哥也是少年俊俏,璉二表哥年紀雖小,也是不凡。東府的珍大爺更是一派風流,周姐姐的那兩樣東西,到底送給誰好呢?是送給一個人好呢,還是送給兩個人...”
鳳姐兒歪頭看周瑞家的,面上竟然真的帶出一抹不知如何選擇的為難。
“姑娘,您這是要奴才的命呀。”聽到鳳姐兒這話,周瑞家的再沒僥幸的心思。膝行了幾步,爬到鳳姐兒的腳邊,伸出手抱著鳳姐兒的腿求饒,鳳姐兒使勁一踹,竟是沒有踹動她。
說來也是,鳳姐兒多大,周瑞家的又多大。周瑞家的使了全身力氣,鳳姐兒如何能踹得動她。
看了一眼身旁的丫頭挑著眉罵道,“你們都是死人嗎?”
鳳姐兒身旁站著的丫頭聽了連忙上前將周瑞家的扯退了幾步。爭紮間,周瑞家的發松釵落,衣皺裙髒,好不狼狽。
此時周瑞家的也顧不上旁的,只對著鳳姐兒猛磕頭,“好姑娘,奴才知道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奴才這一回吧,奴才再也不敢了。”
“周姐姐這是說的什麼話,周姐姐服侍太太,勞苦功高,何錯之有呢。”
“好姑娘,求你放過奴才吧。”周瑞家的一邊說,一邊磕頭,“奴才絕無冒犯姑娘的心。”
“是這樣呀。”鳳姐兒將蓋碗放在一旁,拿起一旁的瓜子嗑了兩粒,好一會兒才笑道,“周姐姐怎麼跪在地上了?你們是怎麼侍候的,不知道周姐姐是二太太身邊的紅人嗎?我巴巴的請周姐姐過來喝茶,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二太太豈不是要怪罪於我?”
鳳姐兒雖是這麼說,可話裡卻沒一丁點讓人將周瑞家的扶起來的意思。於是一屋子鳳姐兒從王家帶來的丫頭婆子,誰都沒動。看向周瑞家的眼神都帶著嘲諷。
鳳姐兒話落,一旁一個得臉的嬤嬤諂媚一笑,“姑娘這是說的什麼話,您是二太太的親侄女,咱們王家的大姑娘。這周瑞家的再有體面,不還是個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