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你之前說我沒規矩，我特地去跟老丞相學了怎麼說話啊，難道我還是說錯了嗎？”
話說到這份兒上，我不禁又回想起老丞相訓誡我時的口吻了，他說像我這種整日給陛下出餿主意的人，就算不是被刺死，也早晚會被史官寫進書裡罵死的。
當時我就在想，我究竟出了什麼餿主意才會讓這麼多大臣都討厭我？
那麼多人想搞死我，偏偏齊玉書每次都能保下我，我還真是成也齊玉書，敗也敗在齊玉書身上。
“呵……你去學他？他恨不得拆了你的腦袋當夜壺，你還學他。”齊玉書笑了，也不知道是怒極反笑，還是他真的覺得我這人蠢到沒邊兒了。
我本來應該是個聰明人的，也不是說自己現在不聰明，十八歲以前的郭如浮是從小與齊玉書相識的好友，兩人自小玩在一塊兒睡在一塊兒。在學宮時一起被夫子罵，在奪嫡時一塊兒刀尖舔血。
聽上去很酷是吧？可是那個能同皇帝一起掀起腥風血雨的郭如浮已經不在了，帶走他的是一場風寒。
而我也是郭如浮，是在他死後接替他繼續陪伴齊玉書走下去的郭如浮。
人人都說郭如浮如今變成了一個傻子，皇帝還會重用他嗎？齊玉書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即使我總是搞砸一切，他也依然讓我坐在丞相的位置上，這是他欠郭如浮的。
“郭如浮，規矩不是用來約束你的。”齊玉書盯著我看了半晌後才說道。
我不明所以道：“我也想做顆有用的棋子。”
齊玉書松開了我，我整個人怔怔地站在原地，“做顆有用的棋子”是郭如浮的夢想，也是他的執念。
我不明白他既然都能做謀士了，為什麼不能幹脆替他自己謀一條出路呢？再怎麼樣總比在這吃人的皇宮裡等著掉腦袋強吧？
齊玉書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他垂下頭突然溫聲道：“你已經許久沒有留在宮裡用過膳了，今天你就當是陪陪我吧，我讓嬤嬤給你準備了紅燒肉。”
他的態度轉變的太快了，我知道他是在可憐自己的這位發小，人都燒傻了，醒來後腦子裡還是自己。這些話換誰聽了能不憐惜呢？
齊玉書牽著郭如浮穿過了長長的宮闈，我喊著：“慢些！慢些！”，衣袍就快要將我給絆倒了，齊玉書卻並沒有因此停下腳步。
我聽到他腰間玉器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他很用力的攥著我的手像是怕我會跑丟，直到跑到一間廂房前他才停下。
門口的下人們跪成了一排，齊玉書面帶期許的將我推到桌前，飯菜都還帶著熱氣，“郭如浮，你快嘗嘗這些味道如何？是不是還和從前你吃過的一樣？”他握著象牙筷不停的往我碗裡夾菜。
紅燒肉被燉得很軟爛，素菜也被澆上了鮮美的肉湯，我的嘴裡一直沒停下來過，齊玉書撐著腦袋坐在一旁看著我狼吞虎嚥，“你也吃。”我於心不忍，抬手將一塊肉夾到了他嘴邊。
門口的太監急得團團轉，他們跪下齊聲喊道：“陛下，三思啊陛下！”
皇帝不能隨便吃別人給的東西，我想起來了，可筷子上的肉卻不翼而飛了，齊玉書在一片三思聲中選擇了相信我。
手裡的象牙筷沒拿穩掉在了桌子上，我整個人都在顫抖，眼睛很酸，這具身體彷彿已經不受我的控制了，“如浮，你怎麼了？可是飯菜不合胃口了？”齊玉書急得站起身詢問道。
“飯菜依舊好吃。”我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花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