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片刻一道急切的聲音就從大老遠傳來,齊玉書聽到我獨自一人跪在宮門前只匆忙披了件外袍就著急忙慌地趕了過來,“郭如浮!你這是在作甚!”齊玉書將我從地上拽起,披散的發絲略過我的臉頰,我掐了掐掌心哭道:“陛下,臣是來求您一道賞賜的。”
齊玉書攥著我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他問我:“什麼樣的賞賜值得你這樣作踐自己的身體?”
我太想逃,以致我忘了那場為我帶來風寒的大雪,它是何時停下的呢?我哭得淚眼婆娑,齊玉書不斷追問我是究竟為何要連夜跑來如此傷他的心。
“我只求一道賞賜。”我從頭到尾只重複著這麼一句話。
齊玉書只覺得眼前這人變得好陌生,好像他本該如此,“進來說,不得叫旁人聽去。”齊玉書松開了手對我道。
他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潛藏在深林裡的幼獅了,早在烽煙四起時他就亮出了自己的爪牙。齊玉書不敢動手時我是他的劍,現在他已經不再需要我了,我就必須得走,什麼功名利祿我都不要。
我們的談話地點在書房,他沒叫人生炭火,我靜靜看著齊玉書在我面前坐下,他在等我說出此行的真正目的。
“我不想留在朝堂上了,他們的非議聲太刺耳,我聽不得。”我說道。
齊玉書冷笑著隨意翻開手邊的一卷書卷反問我:“你聽不得?往日夫子的敦敦教誨你聽不進,太子臨死前地咒罵你也毫不在意,而今不過是受人非議罷了,你怎麼就受不了了?”
他在嘲諷我,但我不能和他起沖突,我依舊低三下四地默許了他接下來打算對我進行的羞辱,想走需得斬斷這最後的情意。
我不要他為我端來的那一杯鴆酒,隱居在深山中總比躺在冰冷的棺槨中要好得許多吧?
齊玉書見我不說話,他不爽地丟掉了手裡的書卷厲聲質問我:“郭如浮,你為了我都做到這份兒上了,你還有什麼是不敢的?你殺同窗,殺太子……你還有什麼是不敢的!?我已經許諾讓你做我身邊的心腹,你還有什麼可不滿的?”
“升卿,我手上沾了太多條人命了,夜裡總輾轉難眠,夢中全是怨魂索命,每每醒來身上總被冷汗浸濕,我不想再提醒吊膽地過活了,不如讓我去城郊的寺廟削發為僧吧。”我彎腰撿起他砸在我腳邊的書卷低聲說道。
齊玉書氣得臉色通紅,他拍案而起逼問我:“我當你是個忠心的,郭如浮,咱們都走到這兒了,你現在說要出家為僧?這樣對我不是背叛還是什麼?”
“陛下只是想將我捆在身側罷了,您已經稱帝了,可郭如浮家中的家眷依舊飽受欺辱,您可有多追問過一句?哪怕是寒暄時的噓寒問暖也行啊……我與姨娘在那個吃人的相府究竟吃了多少苦頭,旁人不知,你齊升卿難道還不知嗎!?”我抬眸倔強地與齊玉書對視道。
齊玉書沒見我態度強硬立馬軟下聲來哄說:“有什麼難處你盡管和我說就是了,我知你這些年的苦楚,可你今夜拖著病軀趕來求這道賞賜又何嘗不是在誅我的心啊?”
我望著齊玉書,心中好像突然還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可我望著他不再舒展的眉心,我知道再不走我們最後還是會重蹈覆轍。
“陛下可廣納賢才,我只是一條不認主的瘋狗,您把我拴在身邊只恐他日會咬傷了您。”我走到他身邊跪下,頭結結實實地磕在地上久久沒有抬起。
“為了走,你都能這麼貶低自己了?郭如浮,你最好給我在那座破廟裡當一輩子的和尚,否則我一定讓你人頭落地!”齊玉書惡狠狠的威脅道。
這人怎麼可以霸道成這樣?他自己不久後也會立後,憑什麼他就不許我娶妻?
“齊升卿,你為何就如此想拴住我?我又不是你的皇後。”這話會激怒他,但我依舊要說,我要他狠狠地打我一頓,再將我徹底地丟出這間尚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