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玉書的表情僵住了,我親手撕碎了我與他之間的最後一層體面。
他沒有駁斥我激進的語氣,只是起身從口袋裡摸出一隻銀色的對戒放在了床頭櫃上,“你可以在家修養到月子結束,在那之前我的律師會告訴你財産分割的方案,放心好了,最後的結果你只會賺,不會虧的。”齊玉書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今天來好像只是對我進行一個簡單的介紹。
“不用了,離婚協議我會簽,但是你的錢我一分都不要,月子結束後我會淨身出戶。”我已經累了,和他談判反正也談不贏,那……就這樣吧。
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拿走。
本來這一切都不屬於我……
門被輕輕合上,我聽見齊玉書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終於,我流出了這幾天來的第一滴眼淚,到最後演變成誇張的哭嚎。
恭喜這個笨蛋脫離苦海,雖然笨蛋本人並沒有多開心。
我拿起床頭櫃上的那枚戒指,嶄新的跟剛買來的一樣,而我自己手上的那枚表面早就布滿了細小的劃痕。你要問我傷不傷心的話,我也沒多傷心,戒指是他自己挑的款式,我心裡不喜歡卻也從來沒表達過。
那樣煎熬的日子,我每晚摸到自己手上的戒指都覺得恐怖,齊玉書不回家的時候我要被人拿捏,他回家了我要被兩個人拿捏。家裡就算有保姆,我有時也要忙到十一二點才能回房休息……
當我回到房間時,齊玉書已經關了燈睡覺了,我連盞小夜燈都不敢開,因為他會斥責我打擾到了他休息,然後讓我滾到就近的小客房裡去睡。
現在想來那段時光真的好卑微,但今非昔比,我熬出頭了!
出院後我就一直窩在家裡,家務不用我做,齊玉書也不回家,婆婆更不會上門來煩我。太完美了,這樣的生活完美到我差點以為自己終於王八翻身了。
一週後,婆婆又開始重振她的催生大業,我開始沒完沒了的接電話和掛電話。期間,我沒在寄希望於齊玉書,“齊玉書要和我離婚。”我握著手機淡定地將那天醫院裡的對話複述給了婆婆聽。
在婆婆爆發出一陣尖銳爆鳴聲前,我結束通話了電話,因為我咖啡做好了,我不想錯過咖啡的最佳賞味期。
我端著咖啡從客廳穿過,花園裡的花缺少了呵護後逐漸衰敗。告別前的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就比如那些已經枯死的花。
在那段獨處的時光裡,我好像又重新拾回了從前的自己,只是我不能再像大學畢業時那樣肆意地在公路上狂奔了。我得到了自由,但肉體上卻再也無法得到自由。
母親賦予我的權利,現在變成了掏空我身體的肉塊,我從剛開始驚喜於它的出現,後來又悲苦於它的倉促離開。它的出現給我帶來了撕裂與淚水,還有一條猙獰的刀疤……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真的想親自寫下一份寄給它的手書,“我曾經差點為了留下你而死掉哦!”我想我會坦然地告訴它,哪怕血流不止的時候我也下意識地想留下你。
然而這些苦楚我永遠不會講給父母聽,他們已經將能為我做的事情做到極致了,為了讓我也有一筆豐厚的“嫁妝”,他們又不知道熬了多少夜。
我嘗試著為自己錄下一段影片向父母報平安,對著鏡頭我卻遲遲沒法冷靜下來,這一刻我意識到人有的時候真的很脆弱。
這時大門口突兀的響起指紋解鎖的聲音,我慌張地用手胡亂擦了擦臉上哭得一塌糊塗的痕跡,“你是在一個人哭嗎?”齊玉書還沒靠近,我就早已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
“需要蜂蜜水嗎?”我自動無視了他的問題,轉而起身想像從前那樣去廚房給他泡蜂蜜水。
“不用,我沒喝酒。”齊玉書說道。
我停下了腳步,從在醫院的那次事故後齊玉書就好像變了個人,“那你就是單純的尋我開心咯?”我走到廚房倒了兩杯溫水,齊玉書站在廚房門口自然的接過了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