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淮舟扶起那人臂膀,笑吟吟道:“子越,今日辛苦你了。”
應子越瞟了紀淮舟一眼,目光落在紀淮舟扶住自己的雙手上,快速垂下眼眸,神情有些不太自在。
“不辛苦。殿下,我替您將臉上易容去除吧。”
紀淮舟頷首。
他在圈椅中坐下,在應子越一點點的擦拭中,逐漸恢複了原本樣貌。
應子越一邊為紀淮舟除著臉上東西,一邊對紀淮舟講述今日情形。他詳盡地複述了自己與紀灝文的交談內容,包括紀灝文的眼神動作,也分毫不差地在紀淮舟面前還原。
紀淮舟聽罷,心中有了計較。
紀灝文性子多疑,對心懷疑慮之事總會三番五次探查。據他判斷,紀灝文此時已信了八|九成。下次在宮中遇見紀灝文時,紀灝文必會再做最後一次試探,方能確信自己今日是真的認錯了人。
紀淮舟思索片刻,對應子越道:“你也將易容除了吧。”
應子越點頭應是,轉身離開。
“你……”紀淮舟本是讓應子越在這兒直接除去易容,結果他一溜煙就跑沒影兒了,紀淮舟不由失笑。
陽光斜斜闖過窗戶,照亮了半塊牆壁。
紀淮舟伏在書房案上,檢視蕭公今日派人送來的文書。
從各地官員呈上來的奏摺看,大乾近日還算太平。然而,不少州官都是屍位素餐之徒,奏摺中有多少可信之語就未可知了。
蕭公將去年黔南幾州的官員奏報彙輯成文,讓他根據這些奏報來判斷黔南實狀。
這並非易事,只錦州一處就耗費了大半日。
暮色漸起,周照吉進來掌燈,見紀淮舟正在翻看黔南輿圖,他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水滴銅漏,箭舟上浮。
紀淮舟比對著錦州地形,查尋奏報中的破綻,滴漏聲灌入耳中,他一抬頭,已是戌時了。
紀淮舟收起文書,熄了燭火,離開書房。
他提著一盞白梅紗燈,緩步行至臥房前,正欲推開屋門,他腳步忽一頓,手懸在了空中。
紀淮舟視線定在黑漆漆的屋內。
剎那間,他周身的冷冽消弭於無形,眉眼柔和,溫雅恬淡,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紀淮舟推門而入。
燭火搖動,在交錯的光影間,一道黑影映入紀淮舟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