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兄弟們走,否則老子就殺了他。”大漢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這一番折騰,大片鮮血從紀淮舟傷口湧出,疼痛令紀淮舟無力思考,他緊握雙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藉此來忽視後背的痛。冷汗打濕他的鬢發,雙目也被糊住了,眼前一片朦朧。
紀淮舟不知他們是如何離開的,再次有記憶是在一片山林中,周圍群情激憤。
“大哥,要我說,現在就殺了他!”
“就是!殺不了狗皇帝,殺他兒子也是好的。”
“殺了他!”
“殺了他!”
有人長長嘆了一口氣:“狗皇帝對他兒子也夠狠心的,方才我刀再深一寸,這小崽子就沒命了。”
紀淮舟聞言,奮力睜開雙眼,濕潤的目光投向虯髯大漢,蒼白小臉上寫滿恐懼:“求求你,別殺我。”
虯髯大漢用刀背拍拍紀淮舟臉頰:“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我不是皇帝的兒子。”
“小崽子,你騙鬼呢!”旁邊一身短打的褐衣男子怒目而視。
紀淮舟哆嗦一下,結結巴巴開口:“我沒騙你們……我娘親原本是他人婦,誰料竟被皇帝看中,強行逼他們和離。娘親入宮時已有身孕,她瞞得極好,皇帝一直以為我是他的兒子。”
“真的假的?”
正在眾人狐疑之際,人群中,一個男人忽然崩潰大哭:“我娘子就是被那狗皇帝搶走的!”
中年漢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看起來頗為滑稽,在場眾人卻沒有一個發笑。虯髯大漢重重拍著男人的肩,惡狠狠道:“這次刺殺狗皇帝不成,還有下次。王五,奪妻之仇,我們幫你一起報。”
“多謝大哥,”男人淚汪汪的,扭頭看向紀淮舟,黝黑麵頰中透著可憐巴巴,“我娘子在宮裡過得怎麼樣?她叫趙杏娘。”
趙杏娘?
紀淮舟勉強忍著疼痛,在記憶中搜尋一圈,對此名毫無印象。他抬手輕敲腦袋,拼命思索,一個憔悴消瘦的身影突然出現。
紀淮舟動作微頓,望向男人,眼含悲痛:“趙美人於七年前病逝。”
男人呆住了,愣在原地好半天,嚎啕痛哭。
眾人紛紛上前去安慰他。褐色短打男子瞟紀淮舟一眼,拉虯髯大漢去了一旁。
紀淮舟心中一突。
那眼神飽含深意,瞭然中帶著幾分嘲弄,似是知道什麼。
他緊緊盯著兩人,心絃緊繃。
那兩人不知在說什麼,虯髯大漢不時朝他這邊看一眼。交談許久,虯髯大漢轉過身,徑直走到紀淮舟面前,低頭望他:“是死是活,且看你的造化了。”
“兄弟們,走!”
不多言語,虯髯大漢一聲令下,在場眾人隨他離開。有些人不甘心地瞪視紀淮舟,恨不得將他抽筋剝皮,奈何大哥有令,他們只得放過紀淮舟。
整片林子就剩下紀淮舟一人。
紀淮舟微微鬆了一口氣,拖著沉重的身子爬向另一側的白色巨石。正是春光爛漫之際,遍山桃花灼灼,紀淮舟闔上雙眸,在濃鬱香氣中養精蓄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