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似有些腿軟,被皇後攙扶著緩緩走下石階。平日裡那張威嚴冷淡的面孔上含著春情,唇瓣嫣紅,雙瞳剪水,似一朵嬌豔海棠。
然而,在場眾人無一人敢抬首,惟有皇後一人能欣賞到這美景。
在廳堂辭別老夫人,霍少聞扶著紀淮舟踏上禦輦,離開霍府沿朱雀長街而行。
宮娥手執羽扇,踏著黃昏流霞,在灑著各色花瓣的長街中引路,裙袂間染上香風。樂師執各色樂器分列兩旁,或撥或彈,或吹或拉,典雅華貴的樂聲飄蕩在整個上京城。
長街兩旁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人人都踮著腳尖、伸長脖子,朝禦輦裡瞧。
定遠侯是京中頗負盛名的俊才,長嘉帝在位時,他掌管宮中、京城防守巡視事宜,不少人都見過他的模樣,他俘獲了一眾閨閣小姐的芳心。
當今陛下卻鮮有人見過,只聽聞他容貌生得極好。因此眾人愈發好奇,擠破了頭往裡看,試圖目睹聖上尊容。兩旁店肆的樓上,也有不少人探出頭來,讀書人手中捏著的宣紙飄然墜地,他也渾然不覺。
涼風起,帳簾被掀開一角,人群中發出一陣驚呼。
“我瞧見了!帝後二人當真般配!”
“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
“陛下怎生得這般模樣……”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丟了魂一般,痴痴望著禦輦,喃喃低語,“我一直擔憂,日後若入朝為官會被陛下強納為妃……若早知陛下長這樣……”
“嘿!大家快看,這裡有隻癩□□。”他旁邊的大嗓門婦人嚷道,望向書生的目光滿是鄙夷之色,“《玉洛秘史》看過沒?茶樓裡說書人那出故事聽過嗎?陛下跟侯爺可是年少生出的情誼,兩人生死相依,情深義重,你是什麼東西?還擔心陛下強納你為妃,找個鏡子瞧瞧你這模樣,別嚇到陛下才是!”
婦人言辭刻薄,周圍人鬨堂大笑,書生當即羞紅了臉,迅速逃離人群。
禦輦中,霍少聞聽著百姓對他與紀淮舟的稱贊,正眉開眼笑,忽地那婦人的大嗓門闖入耳中,他登時黑了臉。
雖未聽到婦人諷刺之人說了什麼,可猜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霍少聞面色鐵青:“竟有人敢肖想你!”
紀淮舟抬手,輕輕揉搓男人臉頰,溫聲道:“今日是我們的大喜之日,莫要為他人生氣。”
霍少聞瞬時生出濃濃的危機感,開始擔心了。前世紀淮舟並未表露過對他的愛慕,大多數朝臣自然也不會生出其他想法。可如今大不相同——
皇後是男人,若有朝臣想藉此走捷徑,對皇帝自薦枕蓆……
盡管霍少聞肯定紀淮舟只愛他一人,可一想到那些朝臣投向紀淮舟的目光不再單純,他便想發瘋。
霍少聞眸光沉沉:“我真想把你藏起來,誰也別想看到你。”
紀淮舟微微挑眉:“彼此彼此。”
四目相對,霍少聞用力抱住紀淮舟,以一種充滿佔有慾的姿態向眾人宣告著皇帝的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