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了一夜,也沒看見他一根頭發。”薄天遊嘆息垂眸,紀淮舟的雙手倏然出現在他的視線中,薄天遊嚇了一跳,“你的手怎麼成這樣了?坐下,我給你上藥!”
紀淮舟聞言,低下頭。
雙手高高腫起,原本纖長的五指像是被泡開的棉絮,又粗又脹。指節上下紅得發亮,一戳便能流下血水似得,看著格外嚇人。
紀淮舟這才察覺,自己的雙手已經沒有知覺了。
昨夜他心神大亂,走得極為匆忙,未帶禦寒之物。寒風颳了一夜,他握著韁繩的手指被凍傷了。
薄天遊一邊為紀淮舟塗藥,一邊數落他:“你想救他,也得顧好自己才行啊,真不讓人省心!”
藥膏被輕柔推開,緩緩滲進肌膚裡,紀淮舟雙手漸漸發熱發癢,像是有無數蟲子在面板下游走,他忍不住想上手抓一抓。
“啪——”
薄天遊打在他的手背,冷斥:“忍著。”
紀淮舟強忍癢意,薄天遊塗好藥,將紀淮舟雙手包得嚴嚴實實的,嘆道:“去找他吧!”
紀淮舟迅速起身,與侍衛們一同往山中而行。沿途碰見許多抬著死傷之人的兵卒,他的視線一一掃過那些人的面龐。
不是霍少聞。
這個也不是……
紀淮舟提心吊膽地一直往裡走。走到一處山坳,忽看見一道熟悉的人影,他匆匆上前,問那人:“找到侯爺了嗎?”
鄭言正用眼細細瞧覆著厚厚堅冰的土地,耳聞熟悉的聲音,他身子猛地一震,抬起頭目光躲閃,不敢與紀淮舟對視。
紀淮舟心陡然沉了下去:“怎麼了?”
“都怪我,都是我害了侯爺!”旁邊地上坐著一個小兵卒,哇哇大哭,“都是我的錯!”
紀淮舟腦袋像是被無數銀針狠狠刺入,一陣劇痛鑽進腦海,彷彿要炸裂一般,他用手抵著額頭,厲聲喝問:“到底怎麼回事?”
小兵被嚇了一跳,淚眼汪汪:“侯爺為了救我被山吞了。”
紀淮舟:“什麼叫被山吞了?”
小兵抽抽噎噎,語無倫次道:“之前這山裂開好大一個口子,巖壁間有一個石塊,我掉下去時抓住了它。我拼命地大聲呼救,是侯爺前來救了我。可那道大口子這時候又往裡合,侯爺把我推了上來,他自己……”
紀淮舟如遭雷擊,周圍的聲音逐漸遠去,他低頭望向嚴嚴實實合在一處的山地,蹲下身子,用被包成粽子的手輕輕撫摸大地。
……霍少聞在這下面?
不!
他不相信霍少聞就這樣死了。
霍少聞答應過他,這輩子不會再離開他。
霍少聞不可能食言。
紀淮舟猛地站起身,眼前一片暈眩,有人扶住了他。他靠著那人穩了穩身子,轉眸,四處巡視。
“陛下……”
好像有人在叫他,耳畔聲音遙遠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