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採往殿內看了一眼,“還沒呢,剛剛醒來喝水。怎麼了,你有什麼話要同娘娘說麼──”
這廂話音未落,只見一隻素手探出紗帳,將床簾從內掀了開。
阿採輕輕推了長安一把。
那小丫頭跑到床邊,明微微正撐著身子坐了起來。見狀,長安便彎腰將她扶住了,又將她身後的枕頭給支起來。
好讓主子舒舒服服地靠在上面。
明微微輕瞟了她一眼。
長安低著頭,不安地咬著嘴唇,似乎有什麼話相同她說,卻是欲言又止。
“怎麼了?”
看出了小丫頭的心思,靠在床榻上的少女輕聲問道。她的聲音一向很輕、很柔,讓長安的怯意頃時散了七分
小宮娥瞧著她:“娘娘,皇上離開後,沒有回宮,反倒是去……去了祠堂。”
“祠堂?”
祠堂內,供奉著列祖列宗的靈位,還有幾樽菩薩像。明微微蹙了蹙秀眉,轉眼又聽對方道:
“奴婢悄悄跟了過去,只有三餘守在殿外,一問,原是皇上不準人走進殿,獨自一個人進了祠堂,就連三餘也不知道皇上在裡面做什麼呢。”
如今天色已晚,馬上便到了午夜。
明微微的眼前,忽然閃過男子那張臉。
風雪之中,他緊緊地把自己抱在懷裡,顫抖著聲音說著,“微微,別怕,馬上就到太醫館了。”
在寢殿裡,對方亦是把她輕輕摟住,一雙眼明燦燦的,期待道,“朕很想要這個孩子。”
還有在南巷時,她挑完首飾,一轉身,更是看見柳奚站在一排虎頭帽前。他微垂著頭,於一片喧囂吵鬧聲中,認真仔細地挑選。
那般認真的神色,一瞬間,又彷彿帶她回到了尚學殿內──柳奚坐在書桌前,手裡捧著書卷,溫聲帶他們讀策論。
杏花,樹影,春光,水霧。
一瞬間,所有明媚又美好的東西,盡數落在他身上。
他面色清平,聽到席下的嬉笑聲時,卻又輕輕抬起眼眸。
未厲聲訓斥,只是安靜地坐在那兒,眸光輕緩,瞧著眾人。
不過片刻,一個小姑娘捧著書捲走上前。她的目光赤.裸且大膽,毫不避諱對他的傾慕之意,面上卻又帶了些羞赧。
她走到書桌前,揚起一張小臉兒,嬌聲嬌氣地喊他,先生。月夜,祠堂。
三餘規矩地站在偌大的祠堂,不敢上前,更是不敢吭聲。
屋內昏黑,只燃了兩根蠟燭,燭火明滅恍惚,照在男子的面容之上。三餘提心吊膽,朝自家主子望去,一轉眼便看見了主子面前那樽高大的佛像。
佛像之前,正擺著兩個圓圓的蒲團。忽然又吹起一陣冷風,柳奚的面色又白了一白,三餘連忙去關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