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在偏殿居住了一個晚上,第二日清晨便要離去了。他來得急,京城內政務纏身,也不得不匆匆離去。
臨別時,微微與柳奚站在府邸門外,瞧著少年的面龐,萬般不捨湧上心頭。
“宮內波詭雲譎,晃晃,你定要萬般小心。”
除了知爻,在那偌大的皇宮內,他也再沒有什麼知心人了。
一時間,明微微不由得替他感傷起來,一雙清澈的眸中也氤氳了些霧氣。年有些心疼,忍不住道:
“阿姊,就送到這裡罷,我要上馬車了。”
此去京城,道阻且長。
皇位之上,更是如履薄冰。
似乎瞧出了她眼中的擔憂之色,身側的男子伸了伸手,將她單薄的身形攏入懷中。柳奚的懷抱寬大而溫暖,不過一陣,那暖流便遊走在明微微的四肢百骸。
明澈看他一眼,“莫忘了你說的,照顧好我阿姊。”
柳奚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清風撲打在男子面上,吹得他雙袖紛飛,袖上兩只白鶴亦隨之翩翩起舞。見了他堅定的眸光,少年終於放下心來。再度回望門前玉立的少女一眼,微風帶動她輕揚的裙裾,她安靜地站在男人身側,笑容緩緩,如一朵將要綻放的紅蓮。
似乎下了什麼決定,明澈終於轉過身形。他已不再是當初那個青澀、稚嫩的少年,等待他的,是漫漫無盡的征途。
以及註定一個人渡過的、無邊的漆黑的夜。
皇宮長夜如漏,一點一滴,他細細數著天明。
柳奚的目光亦是定在那一抹如松似竹的身形上。
一瞬間,又讓他回想起昨晚、二人揹著微微說的那些話來。
不識廬山真面目,微微不明白明澈的心思,柳奚又怎能不懂。柳奚拿微微當寶貝,明澈亦是。那一晚,少年終於開口喚了他一聲“兄長”,那輕幽幽的兩個字,落在明澈嘴邊,卻是力均千斤。
柳奚抬眸,有些訝異。
這一聲兄長,是發自肺腑的稱喚。少年要他好生照顧微微,照顧他這世上僅存的,唯一的親人。
這一聲,是期盼,亦是央求。
馬車自打清晨便停在府邸外,少年迎著馬車走去,暖陽落在他的雙肩上,為他的身形鍍上了一層金燦燦的光。
他已經長大了,從少年,變成了一位男子。
一位頂天立地的,須得撐起整個大堰的男子。
他是大堰的帝王,是他們的君主,是那九九八十一階玉階之上,不可直視的存在。柳奚看著他離去的身形,忽然有些恍惚。
好似昨日幾人還在尚學府,自己剛從對方手中接過考卷,看著少年認真嚴謹的文字,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一向是棟梁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