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從她學出了師,引得多少紈絝膏粱一擲千金,名聲便愈發響亮了。
“奴家見過大人,寒舍今晚蓬蓽生輝,還盼您今後多多捧場。”
柳千金嗓音酥軟,每個字都像是經過巧匠打磨的玉石,溫柔圓潤。
豔而不媚,許是看出新任知府並不是個貪戀美色之人,分寸把握得恰到好處。
“咱們花魁這是——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馬知府用帕子摸了摸厚嘴唇上的油光,湊近身來。
“大人,您又說笑。”柳千金團扇半遮臉,嬌嗔道,“邀月樓要是有朝一日開到京城,您可得賞光。”
劉善淵端坐一旁,面容在燈火中愈發模糊,唯有眸光寧靜溫潤。他看著兩人推拉調笑,既不附和,也不排斥。
“嘖嘖,這些文官啊,心都髒。”
豬胸口的肋骨汁香味濃、油潤化渣,再配上一口度數不高的米酒,美哉。
桂枝兒用外送餐食的酬勞,直接豪氣地包下了臨近廂房。
此等好戲可不是天天都有。
能給乏味的生活增加一絲調劑,她覺得很值。
透過內窗的縫隙,隱約看到柳千金退場。
劉善淵的管家抬著一個木箱子走進房間,喏喏連聲,一副謙卑姿態。
桂枝兒豎起了耳朵,在嘈雜的背景音中敏銳地捕捉著幾人談話。
“劉老弟這是何意啊?”馬知府醉醺醺地開啟箱子,“哦對,我知道了!”
他樂呵呵地抓起箱子裡的賬本,鎮北府賬面雖窮了些,但經得起核查,有來必有去,來去必相等。
“做官苦,做北境的官更苦。”馬知府推心置腹道,“春汛、戰亂、極寒,單是提防災荒之年千裡餓殍,就是一項大考驗。”
“自然知曉大人的難處。”劉善淵拱手作揖,“只是新官要理舊帳,也是個傳統。”
他單挑出歷年春秋徵收租調稅的賬目,不經意間翻閱,紙片嘩啦嘩啦。
手指倏爾停頓,在田契登記頁面,劉善淵凝眉沉吟。
馬知府已醉得眼神迷離渙散,嘴巴微張,大著舌頭,不斷發出斷續、含糊的聲音。
按大梁租調變的徵稅法,受田農戶每年需納良米兩石,調棉或帛兩匹,成年丁男還要負擔一定的徭役與兵役。
當然了,若是有大把的雪花銀,很多事情都是好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