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是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大規模換卷。”揚安學子李覓一邊狼吞虎嚥,一邊譴責道,“誰也不曉得,自己的試卷是否為他人做嫁衣?”
“出了這種事兒,也不知明天春闈榜單還公不公佈了?”潑辣圓潤的女學子心直口快。
京城米貴,絕大多數考生趕考的盤纏並不多。
只夠勉強堅持到放大榜的日子。
若不中,只管打道回府。
倘有幸科舉中第,那麼收獲的賞金賀禮,也足夠支撐到他們參加殿試、分撥職事。
好在,淩河縣的舉子們手握家鄉豪紳捐贈的車馬費,不用擔憂會露宿街頭。
“揭發此案的內閣盧大學士……”桂枝兒微微停頓,眼中透露出一絲疑惑與思索,“為何要做如此出格之舉呢?”
死諫壯烈,但要以生命為代價。
只有當君主的決策違背正統、危及蒼生社稷時,才會有臣子挺身而出,不惜觸怒龍顏也要直言進諫。
可為了科舉作弊案,犯不上啊?
“莫非棄一人之命,保全九族?”
“不然。”王蒲搖了搖頭,“主考官失察,也不過被革職,或發配軍臺效力,並不累及親族。”
“難道聖上早就得知此事了,卻不願處理?否則說不通盧學士為何要死諫啊!”
眾考生聯想到了最壞的答案,相繼面露驚惶。
十載寒窗苦讀,懸梁刺股,唯一的期盼,不就是憑才學登科入仕,一展報國宏志嗎?
此等作弊行徑,敗壞儒林清正風氣。
聖人必當嚴懲惡徒!豈能聽之任之,讓忠良寒心?
書生們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莫說他們了,就是坐在垂拱殿的當今天子也沒想明白。
殿內,龍涎香的嫋嫋青煙悠然升騰,縈繞在雕樑畫棟間。
已散朝許久,天子龍袍微皺,似是被長時間端坐所累,連繡於其上的金龍也難掩疲態。
冕旒上的玉珠有氣無力地晃動著。
“他盧翰文死諫,置朕於何地?”天子雙目半闔,“獨他一人是清臣、忠臣?”
天子嗤笑一聲,眼眶微微凹陷,血絲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