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聿琛結束通話了電話,走過來看見她站在島臺,背對著他,頭發鬆鬆挽在腦後,落下的碎發遮在半邊側臉,顯得心事重重。
她的情緒很難瞞過他的眼。
“不是說今晚不回來?這麼晚了才回家,像只可憐兮兮淋了雨的小貓。”
“外面又沒有下雨!”江羨黎下意識糾正他的話,轉身卻看見他平靜瞭然的眼。
她第一反應否認了沒有下雨,卻沒有否認自己可憐兮兮的,這就是他的語言陷阱。
他已經洗了澡,身上明明穿著柔軟舒適的家居服,卻還是帶著不沾人間煙火般永恆不變的疏貴矜冷。
他好像是那種永遠可以掌控情緒的人。至少從高中見他的第一面開始到現在,她就從未看過他情緒波動很大的時候。即便是她提出那麼卑劣的請求,提出要和他結婚時,他也不過是微微震驚。
他永遠遊刃有餘,溫文爾雅,好像任何問題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
他的洞察能力實在敏銳,看出了她情緒的不好,才會這麼問她。但家裡的事,這些家長裡短的矛盾她實在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不太想跟他說。
不是覺得丟人,而是覺得自己長到這個年紀了,甚至已經結婚了,還對父母的偏心如此在意和斤斤計較,和父母爭辯自己小時候的委屈並為此感到難過而覺得難以啟齒。
顯得她太過幼稚也太過軟弱。
小孩子才會大哭大鬧爭搶玩具和父母的關注,可是她早就不是小孩了。
“沒有,我是有點累而已,才不是什麼可憐的小貓。”她有些倔強地反駁,語氣也顯得硬巴巴的。
見她不想說,陳聿琛也沒有繼續追問。她的家事,他也不便探究太多。至於她的語氣,陳聿琛是從不在意的,這小孩從高中起就很倔,不想說的話別人怎麼問也不會說。
“好,你不是,那喝杯熱牛奶早點去睡。”他的語氣有些漫不經心的平淡,“我還有點工作要處理。”
等陳聿琛進了書房,江羨黎站在原地忽然覺得自己有點過分,為什麼要把自己不好的情緒遷怒到他身上呢?
他明明是好心關心她,她這是什麼語氣?也許媽媽說得對,她有時候確實不太注意別人的感受。
她這樣是不是不太好?但是她其實也沒有說什麼不好聽的話,最多就是語氣有點幹巴巴的?
不讓自己多想,江羨黎轉身拿睡衣進了浴室,洗了一個熱水澡後時間也到了十二點了。
坐在梳妝臺前,看著自己被熱水浸潤的紅撲撲的臉,忽然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設身處地想,如果她是陳聿琛,關心一個人還被冷言拒絕也會覺得失望的吧?就像他回國見到她,第一句話也是問她為什麼十年都不聯系她。
不提別的,作為他關照了那麼久的學妹,她總是用這種生硬的語氣對他說話,付出和回報不成正比,再淡薄的人也難免心冷。
她不想讓他誤會,也不想他因為自己的態度而失望不開心。
從房間出來,看到書房的燈還亮著,江羨黎熱了一杯牛奶走到書房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
“進來。”
她推開門,就見他抬頭看過來,嗓音溫和:“怎麼還不睡?”
“我看你還在工作,就給你熱了牛奶。”江羨黎把牛奶放在他手邊,“你還要工作多久啊,已經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