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回憶朦朦朧朧,當時她的腦子似斷了的弦“嗡”了一下,一片空白,忘了很多,只記得陳聿琛低淡的話音隱隱傳入耳膜:
“離開太久,我們之間,也該留個念想。”
“啊……原來她就是江羨黎啊,怎麼這麼小?”聞濤恍然,又說,“也是,你這去國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國了……”
出國。
這是江羨黎第一次聽到這個訊息。在此之前,她一直天真的以為,即便他畢業了也會在國內,她努努力,一定能追趕上他。
可是在離京市上萬公裡的大西洋彼岸,讓她要怎麼追趕?
極致的歡喜之後是極致的絕望。
十六歲的江羨黎第一次知道這個道理。
那天傍晚她從照相館出來,拿著兩張洗好的照片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太陽西沉,濃稠無望的夜色將她包圍,她才慢吞吞的走回家。
回家後她把自己關在房間,將其中一張照片夾進某本書裡,狠心的任由它跟隨書本在某一天一起被賣掉,不知去向何方。
她的暗戀要有多艱難,難以跨越的家世,無法抵達的大洋彼岸,她永遠永遠,沒有機會走到他身邊。那樣無望恐慌的感覺直到現在依然留有餘威。
後來他出國當天,聽說有很多人都去送他,江羨黎沒有去,只是把那張合照請雲知微帶過去。
她想,不送別就不算離別。
只是飛機掠過頭頂,在天空劃出遙遠而清晰的弧線時,當她鼓起勇氣給他發資訊,第二天才能收到回複時,她終於承認,他們還是離別了。他離她太遠太遠,以後終其一生,恐怕再難相見。
她藏了很久很久的喜歡,無疾而終。
那年夏天下了很久的雨,潮濕又陰暗,濕淋淋的讓人感覺喘不上氣,似一張灰濛濛的網迎頭籠罩下來,讓人身陷其中無處可逃,怎麼也掙脫不開。
只能陷入無望昏沉,離別的夢境裡。
門外沉穩的腳步聲由遠至近。
似劃破重重迷霧。
窗外有陽光進來。
男人清潤的嗓音徐徐傳入她耳膜:“羨黎,吃飯了。”
她偏過頭,恍然回神。
他清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她視線裡,長身玉立,與那年夏天別無二致的溫和從容,此刻卻與她只有幾米之遙。
當年自卑怯懦,痛苦難言,與他隔著萬千公裡的距離,可是跨越十年光陰,她還是等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