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見蔣域的手串,“她隨手扔的東西你也看成個寶貝。”
其實他想說在養育蔣域這件事情上,他做得比阿彩好上百倍,但是蔣域並不領情。
蔣域用力搓了搓臉,說:“你知道她不願意見到你,你不要去病房了,她的事情也不要管。”
蔣思明過了一會才回:“我就不明白了,蔣域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蔣域摩挲著手串上的珠子,聲音暗啞,“就憑當初她生我時難産差點丟了一條命吧。”
蔣思明無話可說了,走前良心大發,蔣域如果有需要可以找他。
易純有時去醫院看望阿彩,透過門上的小窗戶,她看到阿彩躺在床上的模樣。
因為病痛,阿彩比上次見面時還要瘦弱,臉頰上的顴骨瘦得凸出,兩頰凹陷,從被子裡露出的手臂像一根枯樹枝。
雪白的被子下面是她一點點潰爛的軀體。
易純不知道她是從身體哪個部位開始衰老的,從烏黑發亮的頭發,還是從如同蜘蛛網一樣的眼睛,她弓起背躺在那裡,幹癟成沙灘上無人注意的貝殼,海水將她帶到沙灘上,退潮時再將她帶回海裡。
阿彩清醒的時候不願任何人接近,拒絕蔣域進入病房,也拒絕治療。
蔣域那段時間忙於公寓和醫院之間,回到公寓繼續為阿彩掙醫藥費,折回醫院照顧阿彩,或者賠付醫院的損失。
如果他時間來不及,會拜託易純把飯送到護士手裡,因為阿彩不願見到任何一個熟人。
只是大多數時間她都是處於昏迷狀態。
醫生告訴蔣域阿彩需要轉換心態,心情好的話有助於後續治療。
隔壁病房有位患癌的阿伯,確診的時候醫生跟他的子女說最多隻有半年壽命,但今年年底,是他確診的第三年。
那時候距離春節沒有幾天,易純想找個時間跟王琴商量回北方過年的事情,機會還沒找到她就打斷了這個念頭。
起因是王琴終於忍受不住易鑫河頻繁不回家,在一天下午,從香樟街一家賓館中抓到出軌的易鑫河。
她揪著易鑫河衣領出來的時候,易純和於小魚正在旁邊的店鋪為阿彩挑選帽子。
易純跟王琴對視幾秒,王琴目光閃爍地避開了她的視線。
周圍群眾聚集起來,易純聽到王琴怒聲罵道自己哪裡對不起他,易鑫河外套還沒來得及穿上,冒著冷汗讓她回家再說。
看熱鬧的和打抱不平的人聲海水一樣淹沒那片區域,後面的事情易純便不知道了,挑好帽子以後於小魚拽著她往反方向跑掉。
她們跑到附近一條小河,背靠著一棵粗壯的樹木,於小魚讓她不要多想,安慰人的方式像很多人一樣俗套,用自己的經歷緩和對方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