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這不是為了請人來,跟人學本領麼。”魏年道,“大妹現在不是住東配間兒麼,把我們後院兒的屋收拾出來,讓倆女師傅住吧。”
魏老太太道,“你們那三間屋我是想著,阿傑阿明都大了,現在你大哥不在家,他們跟你大嫂一屋兒沒事。雲姐兒得自己一屋了,到時正好讓孩子們住。”後院兒這幾間可真是北屋正房,魏老太太不願給女師傅住。
魏年道,“東配間兒也不小,收拾出一間給女師傅住。我看大妹也是個勤快人,正好住一起。”
魏老太太沒意見了。
母子倆說著話,陳萱魏銀就回來了,陳萱見著魏年,眼睛裡都是笑,她的性子總是有些害羞的,盡管是很仔細的把魏年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覺著阿年哥不論神采還是模樣,倒比以前更好顯,衣裳也是新做的,穿在身上特顯高檔,陳萱就放心了,仍只是一句簡單的,“阿年哥,你回來了。”摸摸魏年杯裡的茶不熱了,陳萱立刻就給換了新的。
魏銀的話就多了,“哥,你可回來了,事兒辦得怎麼樣了?”
魏年與她二人細說一回,魏銀瞪大一雙美眸,笑,“唉喲,哥你連女師傅都請回來了,看來是個弄個花邊兒廠,要不就白花這一大筆錢了。”從她哥去天津,再由天津轉上海,請女師傅、買線,還是他哥這些天所費的心力,都不是小數目。
魏年笑,“看來這些天你們也都打算好了啊。”
魏老太太不以為然的橫插一句,“成天在一起唧咕唧咕的商量哪。”
魏年沒有細問,因為魏太爺回來了,父子倆到西配間兒說的話,陳萱又給送了趟熱茶,畢竟眼下快中秋了,天兒越來越冷,西配間兒用的少,更冷些。魏年大致和父親把到上海請師傅的事說了說,魏老太爺問他,“人也請了,線也買了,這是要開廠啊?”
魏年低聲道,“上海的花邊兒運到咱們北京,起碼多一筆運費,先試著做做,內銷這裡不論天津還是青島,都是熱鬧地方,不愁沒銷路。若是洋行,趁著有容先生和秦姑娘的關系,到時再走一趟上海,別人能有銷路,咱也能找到銷路!”對於外出跑生意的事,魏年沒有半點兒發怵。
又道,“這花邊兒主要是人工,原材料開銷不大,無非就是些棉線。先用這事兒趟趟道,北京城說來也是好地方,可自從皇上沒了,政府又往南京去了。現在給咱們叫北平,就大不如前。這幾年,還不如天津熱鬧,天津還有天津港哪。爸,我瞧著,做生意還是南方要比咱們北方快些。”
“這沒法子啊。不過這也不急,南方有南方的生意,北方有北方的生意。前幾天,關外的皮毛過來了一批,質量不錯。”
“還是得大哥親自去了,掌櫃夥計更用心。”
“是啊。”魏老太爺竟發出了跟魏老太太一樣的感慨,“還是咱家人少。你們兄弟兩個,就這樣兒了,再往下頭,你大哥屋兒裡有阿傑阿明,這也不算辱沒祖宗,以後就看你的了。非得人多,生意才旺。”
魏年真是服了他爹,都能這麼拐彎抹腳的催他生兒子。魏年道,“容先生家裡就他兄弟一個,你看人家事業做的,上海灘都大大的有名。”
魏老太爺抽著旱煙,巴嗒巴嗒,老神在在,“你要有容先生的本事,我也就不說什麼了。”
魏年給他爹噎個仰倒。
待吃飯時,魏年才發現,他媳婦見他雖則話少,心裡真是有他。陳萱回家時就吩咐小李掌櫃,去飯館子叫了倆菜,一個是厚德福的糖醋瓦塊,這是厚德福的拿手菜,鯉魚肉厚、泥土味兒重,可人家燒的就格外的香嫩。另一個就是天福號的醬肘子,這個也是阿年哥愛吃的。因著晚上還有趙大姐夫一家人,人多,倆菜都是叫了雙份兒。
魏老太太知道是陳萱叫的菜,忍不住若有所指的說了句,“全北京城瞅瞅啊,也就咱家兒媳婦自己個兒從館子裡叫菜啦。”
陳萱對於魏老太太這種刁鑽早就産生抗體了,笑道,“上海人愛吃米飯,沒有饅頭,阿年哥肯定吃不慣,我心裡很是心疼他,就擅自做主了。也是老太太、太爺寬厚,要不,我哪兒敢啊。”
魏老太太也心疼兒子,說陳萱一句,“以後還得跟我說一聲。”哪兒能不跟家裡老人說一聲就擅自到館子裡定菜啊,這膽子也忒大了。雖說是陳萱自己花錢,也是一樣的。
“是,知道了。”陳萱笑眯眯的應一句。
魏老太爺笑,“阿年回來,這是好事。來,先幹一杯。”吃過酒後,待魏老太爺先夾了一筷子菜,陳萱給魏年夾了塊魚,小聲提醒魏年小心魚刺,魏年夾個焦炸丸子給陳萱,小兩口甜蜜的不行。
魏年又招呼著趙大姐夫喝酒,跟大姐說了在上海給她買了真絲圍巾的事,魏金笑,“成,我也享享我兄弟的福。”
吃過飯,大家又一起在老太太屋裡熱熱鬧鬧的說了會兒話,天色不早,魏年才帶著陳萱回的王府倉衚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