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臺都是偏矮幾的設計,坐墊是一個硬硬的蒲團,她調整了好幾個坐姿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這麼不倫不類,可惜見效甚微。
賀江見狀出言提醒道:“在自己家怎麼舒服怎麼坐,沒講究的。”
有道理,陳佳渡選了個最舒服的坐姿。
視線緩緩掃過臺面,一方茶席上,壺、壺承、蓋碗、公道、品杯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已然拓展出了一片讓人眼花繚亂的世界。
角落裡放著一盆叫不上名的竹子,幽綠色的經絡纏繞著,為這方寸空間增添幾許別樣色彩。
起碳、生火、圍爐、燒水、燙盞……
看似繁瑣的過程,賀江從容不迫地進行著,自得其樂。
兩人中間那道屏風放得恰到好處,避免了一覽無餘,很有一種半遮半掩的含蓄美。
似斷還連、漏而不盡。
這種若即若離的效果,猶如望梅止渴,還帶了點隔靴搔癢的不暢快。
賀江繞過屏風,徐徐飄來一句:“你把葉子掐光了阿姨就該心疼了。”
陳佳渡回過神訕訕撤回手,小聲嘟囔:“不就是一顆竹子嘛。”
“這是簕竹。”他一頓:“老樁簕竹。”
“e竹?”哪個e?
賀江拿手指沾了點水,在她桌前橫折撇捺寫下一個“簕”字。
陳佳渡端詳須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噢,原來是個生僻字。
她伸手去戳戳斑駁的樁子,怪結實的。
“很名貴嗎?”
“這顆算極品,但很名貴還談不上,只是阿姨特地去鬥南帶回來的,對生長環境要求很苛刻,喜濕潤,光照的話得處於適中,不能太曬也不能曬不到。”
他又補充道:“鬥南在雲南昆明,距離我們這大概兩千多公裡。”
那還真是不遠千裡,陳佳渡決定要對這棵其貌不揚的竹子另眼相待。
火苗不斷舔舐茶壺底部,不一會兒裡頭咕嘟咕嘟冒著熱氣,暖氣溫吞,茶香漫漫。
陳佳渡聞著味道似乎是:“茉莉嗎?”
賀江點頭稱是。
他拎起壺柄,將滾茶沏入杯中,遞給陳佳渡,叮囑她:“當心燙。”
陳佳渡小心接過,晾幹的純白茉莉還在碧綠的水面上悠悠打著旋,香氣實在誘人。
她把茶杯放在矮幾上,精挑細選找了個角度連拍了好張照,選出最滿意的一張儲存起來。
稍微放涼後陳佳渡抿了一小口,茉莉的口感是清新甘醇的,初入口時會有淡淡的澀苦,之後便是悠長的回甘。
味道是最能夠牽引記憶的載體,即使時隔多年,那個特定時間段的記憶依舊會被相似的味道開啟,重新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