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料沈辭秋會這樣說話,怔愣地仔仔細細看過沈辭秋的神情,然後驚恐的發現一個事實:從那雙眼睛裡,他看不出半點昔日他熟悉的師兄模樣。
沈辭秋是不善表達,但絕不是冷心冷情、連身邊人遭逢大難都無動於衷的人,當初他受了傷,沈辭秋眉眼裡明明都有心疼,可現在為何什麼也沒有?
有的只是居高臨下,彷彿在漠然注視一隻骯髒野獸瀕死前的徒勞掙動。
鬱魁忽然發起抖來:“不、不是,你不是我師兄,你不是……”
“我是啊,”沈辭秋放輕了聲音,語調明明沒怎麼變,卻有一種詭異的柔和,說不上詭異多,還是柔和多,他道,“一直都是。”
鬱魁崩潰:“那你為什麼不救我!?”
“因為你不是我師弟了。”
輕飄飄一句話落下,鬱魁懷疑自己聽錯了,掙紮的倏地手怔住:“什麼?”
沈辭秋進屋後始終站在離他六步遠的距離:“你沒敢告訴師父,你把謝翎推向邪修,想借刀殺人的事吧?”
鬱魁想過各種再見沈辭秋的場景,唯獨沒想過那一幕竟被沈辭秋看到了,立時驚慌起來:“我、我不是,我沒有!”
“我看得很清楚。”沈辭秋嗓音如清泉擊石,往鬱魁耳朵裡灌,“做出這樣的事,怎麼會是我認識的那個師弟。”
——當你為了慕子晨,把我交給你的後背故意暴露給邪修後,你就不再是我師弟了。
“不是的,不是的師兄!”
方才還理直氣壯的鬱魁火焰一下矮了,他用手撐著往前爬了爬,試圖拽住沈辭秋的衣擺,沈辭秋沒有動,因為鬱魁即便艱難挪動,也只爬出一點距離,根本夠不著他一片衣角。
鬱魁伸出的手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心慌意亂:“我只是不小心,對,不小心!”
玄陽尊來看鬱魁的時候並沒有提起此事,所以沈辭秋肯定沒有說出去,鬱魁不得不怕:師尊許諾會替他繼續找找看還有沒有能恢複的法子,沒有完全棄他於不顧,如果玄陽尊得知此事後厭惡了他,豈不是最後一點希望都沒了?
不行,絕對不行!
鬱魁紅著眼眶聲淚俱下:“我真的是不小心,再說謝翎跟你相識才幾天,我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弟啊,你怎麼能救他不救我呢?”
他不僅要說自己無辜,還要倒打一耙。
沈辭秋看著鬱魁悽慘的臉,心裡輕輕地想:是啊,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十幾年,我曾把你當家人,那麼你為什麼信慕子晨,不信我呢?
但是如今,這個問題的答案沈辭秋不在乎,也不需要了。
他偏頭,竟是朝著鬱魁輕輕笑了一下。
盡管只是微微動了動嘴角,笑意不達眼底,不過是薄涼微嘲,卻依舊好看得要命。
“他比你重要吧。”沈辭秋給了鬱魁一個答案。
鬱魁拼命去夠沈辭秋衣擺的手指僵住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將鬱魁徹底擊碎。
房間裡的哭聲登時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