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秋放下瓷碗,易碎的瓷器在木盤上敲響,好半晌,屋中也沒有一句話。
直到沈辭秋從袖中拿出一本書。
謝翎看到那本書,閉了閉眼。
“我去書閣幾回,記得清楚,原本沒有這本。”沈辭秋不疾不徐,“但昨天它突然出現了。”
私下只有兩人時,沈辭秋不在謝翎面前稱“朕”。
“依書上記載,我倆應當都中了一種咒,我推算出了位置,屬下回報,那裡確實有畫著看不懂的圖,應該稱為陣?”
沈辭秋翻開書頁,沒有看謝翎,邊翻,邊說著書上的內容:“要解開,得用活人的命祭祀。”
謝翎發著燒,一碗藥下去,嗓子依舊又疼又啞:“我猜,你應該讓人在那裡斬了死囚,試過了?”
沈辭秋點頭。
判了斬立決的死囚,只是改了個行刑位置,不算濫殺無辜,謝翎目光一點點描摹著沈辭秋清瘦的身影,像是要把什麼難得的時光與影子刻在眼裡。
“但是咒沒解。”謝翎說。
沈辭秋闔上書,看向窗外,院中花正好,但今日陰雲密佈,似乎有雨將落未落,因此把花也染上層層鬱色,壓彎了枝頭。
沈辭秋看著一朵不堪重負的花晃了晃,在花瓣落地聲裡說:“我偶爾想,這裡的所有或許都不是真的。”
花落無聲,但天邊似乎滾過驚雷,遠遠炸響。
謝翎表情沒動。
“我尋了些線索,如今終於可以確定了。”沈辭秋轉過頭來,琉璃色的眸子安安靜靜看著謝翎,“只有我們是真的。”
天地皆為虛假,萬物都是泡影,偌大一個世界,唯獨他和謝翎,是兩個活生生的人。
所以死囚的命解不了咒,因為他根本不算活人啊。
解開咒語之後會是什麼,會是繼續在這個世界裡活著,還是破開天地,去到別的地方?
沈辭秋不知道。
但他們都知道一點,沈辭秋和謝翎必須有個人用命去試著解咒,如果什麼也不做,毒發和燒只要再折騰幾回,他倆只能等死。
謝翎想,這大約就是最後的考核了。
又想,沈辭秋果然聰明,到底還是發現了更多的不對,從簡單的癔症到懷疑起世界的真實性。
沈辭秋把書放到了一邊:“這本書有被翻動的痕跡。”
謝翎往背後的軟枕上一靠,笑了:“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