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公看了看他們兩人,笑起來,笑容中再不見病中時的牽強,反倒帶著一點終於解脫的輕松。他道:“自古道,人生誰無死。我也不過是蒼茫天地間最普通不過的凡胎肉體,自然也是要有一死的。此乃喜事,你們何須戀戀不捨。我這一生算是得了貴人的庇佑,才得以平步青雲,位至官卿,同樣也算是生不逢時,才不得不捨棄抱負,退隱他鄉。時至如今,我所願只有一件,望得你們能替我完成。”
夏清和崔恩兩個自然知道喬公此時的迴光返照,就是為了要說這事。兩人強打起精神,說道:“先生請講。”
喬公道:“如今天下,四分五裂,我族疆土,卻頻頻被外族入侵。我少時未嘗不曾立下志願,定要清除餘孽,還我大好河山之太平。可惜此志未得達成,外戚入朝,先皇病逝,我也只得退隱山林。如今將死,身外之物可一一捨去,唯有這一件事不可忘,也不能忘。當今陛下雖算不上千古名君,但以我所觀,要比先皇更多野心,斷然不肯安居一隅,你們跟隨在他身邊,盡忠盡力,早日還我大週一方清靜。”
崔恩夏清兩人領命。喬公看上去已是有些累了,他讓他們先出去:“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吧。”
崔恩夏清依言退了出去。
待他二人走後,喬公才鬆懈下來,整個人全部靠在案幾上。他緩緩松開手,手裡握著一方玉佩,質地算不上多好,但卻是跟在他身邊多時。
喬公道:“快了,就快了。”
許玄行至山下時,有人來送了信。
許玄一怔:“幾時走得?”
那人回道:“就在公子走後不久,約莫巳末時。”
許玄不說話了。他的目光越過那人,望向了他身後的巍峨山巔。
良久,他躬身,再行一大禮。
身後人效仿。
馬車按著來時的路回去。
至行宮,有宮人來報,將這幾日一些要緊的事告給了許玄。
許玄回殿中處理,姜沅也回了水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