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拉住韁繩,緩緩停下,憶起昔日場景,心緒激蕩。
他不喜飲酒,方才的五杯寒潭香雖不至於讓他醉倒,也使他有了躁意,更記起了當初征戰時的情景,所以才想起夜間縱馬馳騁一番。只是不知為何順手將知漪帶了出來,有這麼個小姑娘在懷中,速度便快不起來。
月明星稀,秋風瑟瑟,吹了約莫半刻鐘的冷風,宣帝漸漸平複下來,往懷中一看,不禁彎起唇角。原來知漪已經醒了過來,只是醉醺醺的,正窩在他的大氅內,揪著腰帶想努力坐起。
只是這是馬背上,窄小得很,小姑娘還沒坐起就滑了下去,再揪著起來,再滑,反複幾次,就把自己折騰得更暈了。
知漪迷糊地眨了眨眼睛,第一眼看見的卻是頭頂的那輪圓月,伸出小手點了點,自然沒碰著,然後好奇地歪著腦袋盯了許久,連身後的人也沒注意到。
宣帝微微勾起唇角,輕笑出聲,帶著一股撲鼻而來的酒香,讓盯著圓月許久的呆團子不自覺望向了他。
許是因為夜色,宣帝的目光如水般柔軟,他放輕力道揉了揉知漪的小腦袋,使上面本就淩亂的軟發更加亂糟糟了。知漪看著,忽然也露出傻乎乎的笑來,胡亂往宣帝懷中一撲,也不知到底認沒認出人來,只不停軟聲叫喚“阿嬤,皇上”。
小姑娘鑽來爬去,最後還是熟絡地藉著宣帝手臂攀到肩上,安心地窩上去,小奶音醉呼呼念著,“酣寶兒…喜歡阿嬤。”
“嗯。”
“喜歡皇上。”
“嗯。”宣帝輕輕環住她,長臂為小姑娘築成最堅實的避風壘。
晚風將小姑娘的童言軟語和宣帝低低的話語吹散,偶爾讓後面的四個侍衛不自在地動了動耳朵。他們都可算是耳力非凡,就是為了提防四處可能的危險,不想竟不小心窺探到了皇上這少有的溫柔一面。
幾個侍衛面面相覷一眼,其中一人低聲試探道:“不如……退遠些?”
其餘三人皆點頭,隨後齊齊默不作聲駕馬往後退了幾步,又過幾息,卻都同時注意到了彼此情不自禁豎起的耳朵,頓時全都尷尬地咳了兩聲望天。
也不能怪他們,畢竟……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嘛。
由於寒潭香酒性對知漪來說太強,導致小姑娘當晚一躺下就把第二日整整一天都睡了過去,真正清醒後才被墨竹惜玉等人含笑告知自己錯過了最為精彩的前兩日。當即把知漪委屈地淚眼汪汪,對著手指直保證自己再也不偷偷喝酒了。
知漪對醉酒後的事情基本毫無印象,自然也就不記得自己賴在地上抱著宣帝小腿打滾,叫著一定和皇上一起睡的事了。
照顧了知漪這麼久,墨竹幾個也知道小姑娘臉皮薄,加上皇上都沒介意此事,她們就更不會特意提出來讓小姑娘害羞了。
日升月落,轉眼秋獮便已近尾聲。
此次秋獮宣帝在逐鹿圍場停留了五日,隨後整隊取欒山向西南前行,相當於在回京城的路上繞了大半個圈。期間途徑與多羅國交界的澧水,多羅國國君聞訊後立刻前來參拜,見到宣帝身後的數萬精兵煞白了臉,還當宣帝一時興起又要做什麼,當即又奉上寶駒十二匹,奇珍異獸若幹,並一眾風情萬種的北地美人。
這被嚇破了膽的懦弱模樣叫隨行官員將兵皆笑了出來,對這多羅國之人再生不出什麼敵視之心,徒餘不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