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清楚,知漪儼然已成了她這兒子的逆鱗。
在這點性情上,宣帝同太後如出一轍,怒氣越盛,就顯得愈發平靜。他緩緩頷首,動作極慢,語調也如沉積多年的冰雪,緩緩自得是。想是朕近些年待他們太過溫和,才讓有些人忘了,這天下,到底是誰的天下。”
太後點頭,眼角一瞥他手中的木人,眼中飛快閃過一抹厭惡和驚懼,“哀家已令人去八仙山請了慧覺,大師暫時未去雲遊,這害人之物便等他來處置罷。”
“嗯。”
“知漪她……今夜可有異常?”
宣帝先搖頭,複皺眉沉思,“朕明早就傳太醫。”
說完他仍不放心,心思已經立刻飛回了宸光殿,“母後,夜已深,您先去歇息。朕已傳了王剛來,後續事宜便交由他去處置。”
“好,哀家正好也乏了。”太後望一眼宣帝,沉思道,“這幾日暫時攔著知漪回來,待哀家徹底清查了敬和宮再說,這由頭便交給皇上去想吧。”
太後先進了內殿休息,宣帝如來時一般快速,只在跨出大殿時瞥一眼殿中所跪宮女,便沉沉問了句,“這些人可有問題?”
連總管俯首道:“回皇上的話,這些人雖與此事無關,但查出了其他一些小問題,都是和慕姑娘有關。”
宣帝嗯一聲,轉眸踏出大殿,遠遠傳來一句,“不必留了。”
“是——”
那些宮女一驚,本就瑟瑟發抖的身軀被這句話徹底擊垮,或頹然癱坐在地,或在阻攔下瘋狂試圖叫冤。他們的問題確實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問題,放在平時無論太後或宣帝都不會在意,但在這種時刻,在宣帝才見過刻有宣帝姓名生辰的魘咒木人時,只能說正好撞到了槍口上。
對於知漪的安危,宣帝需要的是寧錯殺不放過,也是殺一儆百。
宸光殿偏殿,墨蘭墨菊被派守在寢殿外。外間有睡榻供二人休息,二人直接和衣而趟,眯眼淺眠,隨時準備聽候裡面小主子差遣。
夜色深沉中,兩人只聽得輕快迅速的腳步和殿門開啟聲,忙起身步出,迎面差點撞上來勢迅速的宣帝。墨蘭嚇了一跳,餘光只瞥到一抹明黃便慌忙跪地,低聲道:“皇上——”
但她們連一個目光都沒被賞賜,轉眼宣帝已經風一般入了內間,正是知漪安睡之處。
墨蘭墨菊面面相覷,同時望向氣喘籲籲的安德福,“安總管,這是怎了?”
安德福搖頭擺手,半天才平了氣息。兩人都是宣帝的貼身宮女,他便言簡意賅道:“有人要害姑娘,太後娘娘和皇上都發怒了,你們幾個這兩日都小心些伺候。姑娘最近都會待在宸光殿,若是無事便多伺候姑娘,皇上那兒……”
話未言明,墨蘭她們已瞭然,心中對安德福萬分感激。
知漪臨睡前覺著悶熱,沒讓人關房內小窗。宣帝走進時便感覺到一陣夜風,微帶涼意的風掠過他直奔正中的香木睡榻,長長的薄紗帷幔垂至榻尾,輕風調皮掀起一角,正好露出裡面小姑娘瑩白的側臉,睡顏安寧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