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忌望向廊外的皚皚白雪,想自己當初同雲知年的交集,便是自那一場宮宴鬧劇之後開始的,心中百感交集。
一晃神兒,竟然這麼多年過去了。
他和雲知年相識,也已有七年,只這些年來,若當真論及兩人之間的相處,並不算多,更多的是離別,是思念,是漫長難捱,沒有對方在身邊的一日複一日。
因為那些歲月太長太多,多到他無法計數,所以,裴玄忌竟已經習慣,只心口卻在每次想及雲知年時,泛起密密麻麻的鈍痛。
裴玄忌放下手中的木雕刻,垂眸看到自己腕間露出的可怖疤口,頓了一下,將袖口拉下蓋住。
今年是裴玄忌第二次留在上京過年,裴玄忌向來不喜搞什麼繁規縟節,所以也未設家宴,只讓曹伯給府裡眾人派發了賞錢,讓大家各自守歲過年就是。
年夜這天,將軍府裡燈火通明,一些年歲稍小的侍從丫鬟們在院裡追逐鬧騰放著煙花爆竹,倒是頗有些年味。
因著狄子牧亦也在京,裴玄忌便邀他來將軍府一道飲酒相談。
廊下紅爐燒得滋滋作響,熱了溫酒,兩人相對而坐,酒過三巡,狄子牧方才有些猶豫地道,“那個姚越此前不是想要投靠鐘遜父子麼?你就這麼把他帶在自己身邊,當真放心?”
裴玄忌向狄子牧瞥去一眼,言簡意賅地道,“他還有用。”
“可是…”
狄子牧欲言又止。
“狄兄,若有何事,但說無妨。”
狄子牧揚起手中酒杯一飲而盡。
“你去歲來京之際,茹兒曾與過你半塊虎符,這半塊虎符如今你可收好了?”
“狄兄,這事你是從何得知的?”
此事乃是機密,裴定茹和裴元紹交給他半塊虎符時,曾信誓旦旦地叮囑,絕不能將此事透露給第四人知。
可江寒祁曾問過他。
狄子牧也問過他。
絕對是有人刻意透露的。
裴玄忌心裡略略打了個突。
狄子牧神情有那麼瞬間的不自然,但很快,就又笑道,“茹兒同我之間關系匪淺,實不相瞞,我們早已私定終身,她將我視作夫君,告知於我自是常理,我只怕這虎符事關重大,若萬一遺失…畢竟你這身邊的人,大多並不可信,諸如那姚越,又諸如…”
狄子牧意有所指,“那個太監。”
“不會的。虎符在我身上,從未離開過。”
裴玄忌正色道,“年後,我會回隴西一趟…”
兩人正交談間,忽聽廊外傳來曹伯等人的呼喊聲,“公子!公子!你這是要去哪裡啊?你可等等老僕喲!”
裴玄忌停住動作,循聲望去。
雲知年正立於廊外風雪之中,向他靜靜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