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怒目圓瞪,死死盯著許箐,卻說不出一言。半晌,拂袖而去。
待天家離開後,許箐終於忍耐不住,攥著懶架兒止不住地咳嗽起來。張培小跑著上前扶住許箐,替他拍背喂水。
許箐咳得幾乎喘不上氣,只緊緊握住張培的手,斷斷續續地說:“替、替我……傳……咳咳咳……傳信出去。”
“好!”張培忙道,“好,公子快喝口水,我這就想辦法替公子傳信出去!”
許箐只覺喉頭發腥,直接咳出血來,未幾便昏了過去。
許箐並沒有昏迷很久,到夜裡張培替他擦洗身體時他就醒了過來。張培道:“公子今日好生嚇人。”
“別忙了。過來坐著說會兒話。”大抵是今日吐了血,許箐的氣息不大穩,連帶著聲音也變得虛弱無力。
“好。”張培將帕巾放到一旁,坐到了床邊,“公子想說什麼?”
“勤政殿那位,後來沒再回來吧?”
“沒有。”張培搖頭。
許箐鬆了口氣,從枕頭下拿出一封信,說:“這個方子和脈案,想辦法替我送到馬行街的田郎中手上,以前我在他那裡拿過藥,他看過後就明白。”
“馬行街,田郎中。”張培重複了一句,而後用力點頭,“公子放心,我一定做到。可是公子為何只找郎中?”
“勤政殿那位給我找的醫官定然不會斷出我究竟如何。這位田郎中與我有舊,認識的郎中醫官也多,應該會有辦法的。”
“我懂了。”張培點頭。
許箐笑了笑,說:“頭有些痛,幫我篦一篦吧。”
“好。”張培取來銀篦,輕輕給許箐按摩著,“公子今兒剛吐了血,還是多歇息吧,之前半月寫的東西足夠陳副都知抄上幾日了。”
“是啊。”許箐說,“之後我也不打算寫了。近來感覺不大好,我總得再撐一口氣,別你訊息還沒送出去,我就先死了。”
“公子!”
“開玩笑的。”許箐說,“放心,我死不了。”即便是要死,也得把這身體還給許家。當然,這話他並沒有說出口。
“公子總拿這樣的話來刺我。”張培嘟囔道。
“好了,我保證,以後不說了。”許箐安慰地拍了拍張培的手,“你篦頭的手法這麼好,我可捨不得。”
張培含淚說道:“公子要長命百歲,我就一直給公子篦頭。”
“好啊,不過要真是活到百歲,恐怕都沒有頭發讓你篦嘍。”許箐抬起手輕輕擦掉張培眼角的淚,“哭什麼?不是說了長命百歲嗎?”
“對,要長命百歲。”張培低著頭說,“公子轉個身吧,該篦另一側了。”
許箐聽話地翻了身,背對著張培,任由張培繼續手中的動作。
許箐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也不知醒來是何時。張培依舊坐在床邊,依舊恭敬地伺候著許箐起床。
“什麼時辰了?”許箐輕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