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白發了。”張培說道。
許箐:“想太多老得快嘛。”
“公子又開玩笑了。”張培手法輕柔地將白發扯下。許箐感覺到了,便伸手過去,張培會意,將那根白傳送到許箐手上。
“白發蕭蕭臥澤中,只憑天地鑒孤忠。[1]”許箐低吟道,“那時讀不懂,如今卻真明白了。”
“這是皮襲美的詩嗎?”張培問。
許箐輕輕搖頭:“不是。這是一位馳騁沙場的儒將所作,只可惜他未能得遇明君,滿腔抱負卻無法施展,遭逢國破,朝廷軟弱退守,他憤懣不已,卻又無可奈何,才作了這詩。”
張培聽後說道:“公子與他不同。”
“那是自然。他是流傳千古的英豪,而我,不過是千古之中一平凡人而已。”
“公子也是英豪,是可以運籌帷幄的機敏之人。”
“運籌帷幄到讓自己陷入如今這境地嗎?”許箐自嘲了一句,隨即問道,“張先生還記得二王起事那日,你看我下棋的事嗎?”
“記得。”
許箐問:“那時你說的那半分威脅,如今如何了?”
張培道:“秋獮之時吳國公因未聽詔令擅自射殺而被天家罰閉門思過。”
“他已有防備,那就好。”許箐輕聲說。
“公子別想那些了。”張培勸道。
“嗯,不想了。”許箐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張培卻在此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許箐聽到聲音睜開眼,問:“怎麼了?”
“沒、沒怎麼。”張培揹著手向後退了兩步,“公子歇一歇吧,我去給公子取水來。”
“拿來我看。”許箐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嚴厲。張培抿著嘴,猶豫許久,才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銀篦奉到許箐身前。許箐盯著那前端已發黑的銀篦,明白毒已侵入至深,他只勾起了一個若有似無的微笑,說:“坊間有賣土堿的,用堿水泡一泡,再拿細布擦過就好。這是銀的,不會那麼容易染色。”
“公子……這兩月裡都不曾這樣過。”
“張先生,你可知何為積重難返?”
——————
注:
[1]白發蕭蕭臥澤中,只憑天地鑒孤忠:作者陸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