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開拉來了幾車高粱和稭稈。只是他這次並未多作停留,當天便返回莊子上去了,秋收正忙,莊子上離不開人,許箐也沒強迫於他,讓周豐給他拿了些用土堿搋出來的饅頭當作幹糧。
因著家中諸人都住在東院,所以高粱和稭稈全數運到西院去了。許宅雖只有一扇大門,但內裡卻是兩個獨立的大院子,中間有私巷相隔,西院空置,放些用不到的東西過去,自然也不會引人注意。
許箐將周旺帶到西院邊角的一處空院落中,指著院中那提前找人打造好的小型酒甑說道:“這便是你這幾個月都無事可做的原因,我雖有了想法,但要將想法變成現實,總也要有工具才行。”
“這……東家這是要做什麼?”
“做酒。”許箐頓了頓,又說,“家中治喪期間不能飲酒,這做出來的酒也不是為了飲用,而是有旁的用途。我將此事交託給你,你可明白?”
周旺先是一愣,接著便體會到這話中幾乎沒有隱藏的信任和器重之意,連忙躬身應道:“我定不負東家所託。”
許箐叮囑道:“製作的方法我都寫了出來,我不會日日都來,你在做的過程中若是遇到問題,就及時來尋我,千萬不要自作主張。尤其是在蒸餾的過程中,瓦片是一定要放的,不然會有暴沸的危險,我可不想你把家裡院子給燒了。”——雖然這種情況大概不會發生,許箐如此說,也只是為了讓周旺更加小心。
“是,我一定小心。”周旺恭敬說道。
“我不計時間,多久都可以,做不出都沒關系,安全第一,記住了嗎?”
周旺連連點頭。
“還有,這方子我只給了你一個人,在製出之前,要對所有人保密。”
聽得此話,周旺恨不得直接跪地磕頭,好在他已經知道這位小東家最討厭別人跪,所以只後退兩步,行了個長揖。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安心做吧。”許箐說完後便帶了守衷離開,竟是全然放心將這院子交給周旺一人。
“四郎君!”從遠處跑來一名廝兒,勉強在許箐面前站定,喘著氣說道,“周伯請郎君去一趟。”
許箐問道:“這是怎麼了?先喘口氣慢慢說,周豐在哪?”
“在前邊的院子。”
許箐又看了那廝兒一眼,道:“你是被調去幫吳秋他們制堿的吧?可是那裡出了亂子?”
那廝兒尚未調整好氣息,只用力地點了頭。
“我知道了。”許箐道,“你慢慢走,不必著急,我這就過去。”
熬堿的院子距離許箐所在的地方並不遠,但看那廝兒的模樣就知道,他定然是先從西院跑去了東院,知道撲空了才又折回來。許箐頗為心疼這廝兒,原本不過五分鐘的事,他跑這一趟,總也得用十分鐘。
許箐走到院門口,就見熬堿的鍋倒在地上,旁邊還有正在冒著熱氣的堿水。吳秋站在一旁,成七捂著手,而丁五則被兩名成年廝兒押著跪在地上。
許箐提了一口氣,邁進了院子,道:“這是怎麼了?”
周豐聞聲轉過頭來,先請了安,接著和守衷一起抬了一把官帽椅放在廊下,讓許箐坐了下來,幾句話就把事情描述清楚了。
周豐自那日得了許箐的暗示後便時常到這邊來,在暗中觀察這幾個孩子。丁五依舊是那副模樣,而且隨著成七和吳秋熬堿熬得越來越順手,他的抱怨也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