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耳邊的喊殺聲也變得模糊之前,有人將他拖上了馬,然後朝某個方向帶了去……他不知道是誰把自己救了下來,但待他醒來的時候,自己竟已經回到了笹尾山的本陣,剛才中槍的地方纏滿了包裹著草藥的繃帶。
恍惚中,左近聽見了主公擔憂的呼喚……
他想要回答,卻根本動彈不得。沒過多久,一個探子回到大營,似乎帶來了什麼及其糟糕的訊息,那個訊息讓主公手中的摺扇直接掉到了地上。
必須做點什麼……
左近顧不得傷口上鑽心的痛感,強撐著起身,一步一步挪向了眼前是身影。
“小早川軍投敵後,另外四支隊伍也投向了東軍……”
探子將小早川叛變的訊息帶回石田的本陣時,三成手中的摺扇驟然落地。
就在此時……滑落在地上的摺扇被一隻帶血的手撿了起來,然後穩穩地塞回了三成手裡。
松開的手指被一股力量重新攏在了一起。三成看了一眼身邊的左近,他想要開口讓左近繼續養傷,但左近卻微微搖了搖頭,隨後用那雙漆黑的眼睛堅定地注視著他。他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但三成已然明白他想要說什麼。
前線的訊息不容樂觀。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在士卒面前露出動搖。
窒息的寒意與刺痛從心口蔓延,他強壓著心中的慌亂,但話從口中說出的時候卻還是帶著顫音。
“吉繼呢?他是否………”
那名探子低著頭,顫顫巍巍地將自己最後打探到的訊息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得知小早川和那四支部隊都叛變後,原本已經敗走的藤堂軍也掉頭重新進攻大谷的部隊……同時遭受到三面夾擊,刑部大人……恐怕是兇多吉少……”
“一派胡言!”
當探子說出最後的推斷時,三成厲聲喝住了他。明明已經瀕臨崩潰……但他仍舊在眾多將領的注視下將眼眶裡即將決堤的淚水強行憋了回去。
“再探!給我把前線的狀況弄清楚再回來!不論紀之介是生是死……在沒有確切的訊息之前……誰也不許散播謠言,亂我軍心!”
那名探子愣了一下,他恭敬地行了個禮,隨後連忙退了下去。三成深吸了一口氣,盡可能將視野重新聚焦回案上的地圖,
“賴鄉,舞兵庫,做好迎擊的準備……在得知小早川的動靜後,黑田軍,細川軍一定會有所行動……小野木重次所率領的一萬五千人正從丹波國趕往戰場,此外,拿下大津城的立花家也即將與我軍會合。在那之前,無論發生生麼也要穩住前線,支撐到援軍趕到!左近,你留下,我有要事與你相商。“
“是!”
或許是驚訝於主公臨危不亂的表現,幾位家臣在領下軍令後有條不紊地走出了本陣,準備佈防……確認其他將領已經離開,四下已經沒有其他人後,三成再一次看向了左近……只是這次,那雙清澈的眼眸早已變得血紅。
“左近,謝謝……”
左近松開了他握住摺扇的手,卻發現三成依舊將摺扇緊緊握著,手心似有鮮血滲出。他點了點頭,想告訴主公他已經做得很好……位倔強的主公並沒有開口,只是低頭望向戰場的沙盤。
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
之所以沒有立刻表現出崩潰的情緒,不是因為他在戰前早已做好那種覺悟……
那種就算犧牲摯友獨活,也能繼續走下去的覺悟……
他的目光掃向松尾山的位置,最後又鎖在了因為提前退出戰場而被放置在一旁的島津家徽上。
此時,本應早已撤出戰場的島津家……突然從伊賀忍者的監視中失去了蹤影。
‘鬼老頭子……不是用來罵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