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九郎今天帶我去看看我們種的樹有多高了吧!”
“你是說一個月前種下的那棵?樹苗長得可沒那麼快呀……”
彌九郎溫柔地笑著,牽起了八郎殿的小手。
“樹苗要許多年才能成樹……那時,八郎殿已經有我這麼高了吧。”
身上還沾著血的直家站在陰影中遠遠地望著兩人的背影,冷峻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
秀家的父親——備前梟雄宇喜多直家是戰國時代出了名的大惡人。然而,秀家的童年卻是在一個無憂無慮的環境中度過的。哪怕那幾年對於宇喜多家而言正是天翻地覆的幾年。
不論是那些縈繞在宇喜多家的陰謀與詭計,還是那些烙在九郎身上的印記,一直以來都被小心翼翼地藏在陽光下的陰影裡。
直到在順天城看見九郎渾身的傷痕,他才明白九郎和煦的笑顏下掩埋了多少痛楚。他時常會想……如果自己和父親一樣,是不是就能夠更好地保護自己心愛的人。
現在……他以一種痛徹心扉的方式得到了答案。
槍響過後,被打穿腦袋的金吾小早川秀秋)倒在了秀家面前。
秀家甚至無心去看金吾的死狀。
他懷著最後一絲飄渺的希望尋著槍響的方向望去,期待著……映入眼簾的會是那張熟悉的面孔。
”是你嗎,九郎……?“
被淚水模糊的眼睛漸漸看清了來者的模樣。緊接著,那雙眼眸裡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掐滅了,漸漸變得黯淡。
“主公,你沒事吧?”
“是你啊……明石掃部……”
秀家臉上的血跡被滑落的熱淚沖刷出兩道淚痕,他緩緩側過了頭,用呆滯的目光注視著腳下的金吾,隨後鬼使神差地將自己的佩刀從染血的汙泥中撿了起來。
“主公?你要幹什麼?!”
明石全登從未見過少主這般模樣……即便是宇喜多騷亂之後,憤懣不已的少主也未曾露出如此脆弱,如此失魂落魄的一面。
“都是因為我啊……掃部,都是因為我的愚蠢……才讓九郎中彈身亡的。”
秀家顫抖著舉起佩刀,他看著那張臨死前依舊格外扭曲的面孔——那張他曾經無比愛護,現在卻恨之入骨的面孔,一顆心彷彿已經掉進了冰窖。
金吾的脖子被一刀斬斷。
而明石全登則感覺自己快要認不出眼前的少主了……
在文祿、慶長之役時,少主從未以如此殘忍的方式親自動手……晉州之戰,他甚至不惜違抗太閣屠城的命令親自冒著危險勸降……現在,他卻親手斬下了秀秋的頭顱。
“主公……我已經派人去打聽奧古斯都小西行長教名)的訊息,如今戰局未穩,身為總指揮,你必須先冷靜下來。”
“我知道該怎麼做……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