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是總指揮,你也沒權力主宰我的去留。”
秀家再一次將九郎的手握住,任他幾番掙脫也死死不肯松開。
“我眾叛親離的時候,是你不離不棄留在我身邊。現在我也要做同樣的事。我會寫信給秀賴,向他解釋你在那段時間所做的一切並沒有背叛太閣。”
行長瞪著他,良久,他發出一聲嘲弄的笑聲,以及其涼薄的語氣問道:“你懂什麼……?”
“我……”
秀家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推了一下,他原以為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變得很近,但這一下卻好像又把他推得遠遠的。行長並未理會他驚慌失措的模樣,彷彿對他失去了耐心一般,繼續自顧自地說道:
“解釋什麼?到頭來,你還是覺得我有罪,我應該懇求原諒吧?話說的再好聽有什麼用?你哪次真正幫到我了?太閣要發兵朝鮮的時候,就連你都站在太閣那邊,躊躇滿志地準備為他實現那個荒謬的野望……”
他的聲音從嘲諷逐漸變成怒吼,心中沉積已久的憤怒再也無法剋制。
“為了他一個人的春秋大夢,所有人都被扔到異國他鄉去送死,那些葬身異國的弟兄,誰去向他們謝罪?!我死在平壤的弟弟連屍骨都來不及帶回來,現在,我倒要像個罪人一樣去懇求那個瘋子的原諒?!他應該慶幸那些死者的家人沒把他挫骨揚灰!”
秀家以為時間可以慢慢癒合九郎心中的傷痛。但文祿、慶長之役在他心中留下的傷從未真正癒合過。
“別說了……他是我的父親。”
雖然他早就知道九郎對自己的義父心懷怨憤,但當九郎親口說出來的時候,還是讓他感到渾身冰涼……他緊攥著拳頭,手心的冷汗都快要滴下去。
如果是別人當著他的面辱罵太閣,他一定會讓那個人付出代價……為什麼偏偏是九郎呢?
為什麼……給九郎帶來傷害的又偏偏總是自己的父親?
“那你還留在這裡幹什麼?!回去……當好太閣的好兒子,當好秀賴公的好哥哥。別管我的事了。你根本不懂我在想什麼,而且,你根本就不瞭解我是什麼樣的人。”
行長說罷,背過身便下達了逐客令,秀家站在原地久久沒動,忽然,他開口問道:
“那你懂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行長站定在原地,卻並未回頭。秀家望著他的背影,堅定地說出了心中的答案:
“如果你去送死,我就發兵大阪。”
行長嗤笑一聲,對這種幼稚的威脅內心毫無波動。
“你現在就是一時沖動,就算你發兵大阪又能怎麼樣?難不成你還敢威脅豐臣本家駁回這一紙訴狀麼?你這太閣的好兒子……”
“這不是一時沖動。我這次說到做到。不就是身敗名裂嗎?那也好過那位為了保全自己把心愛的人推出去頂罪的君王!”
行長的呼吸變得有些顫抖,他邁開步子向屋內走去,秀家卻在他再次逃跑前搶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腕,
“你敢賭嗎?你不是很喜歡賭嗎?如果你賭輸了,你打算怎麼辦?”
“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