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罪立功?說得好像八郎有罪一樣!”
“阿豪。”
“哼!”
在被姐姐當場教訓一頓的恐懼下,利政乖巧地閉上了嘴。秀家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說道:
“新政失敗,我責無旁貸。就算秀賴公既往不咎,我也沒資格坐回大老的位置。但空缺出的大老的位置必須交給值得信賴的人,此人最好是豐臣家的一門眾。”
可是……豐臣家的一門眾現在還剩誰呢?
一想到這裡,利政也唏噓不已。
“大和大納言在義父創業之時便追隨其左右……他教出來的繼承人不僅僅是豐臣的一門眾,而且跟您所說的那兩派都沒有利益關系。”
豐臣高吉?
此人曾是丹羽家的孩子,被過繼給大和大納言猴弟)作為養子,大和大納言對他視如己出……然而,由於太閣忌憚丹羽家,這個孩子被取消了繼承人的資格,轉而幾經周旋,被過繼給藤堂高虎。直至大阪秋之陣過後……由於豐臣本家的一門眾所剩無幾,高吉因為曾經和大和大納言的關系被重新提拔,回到一門眾之列。
提到這個名字,利政的神情有些恍惚,秀家此時話鋒一轉,“我本想推薦高吉,但同時也有幾分顧慮。不論是高吉還是他的家老藤堂高虎,都曾經是加入過東軍的人。所以……這件事還請秀賴公自己定奪。”
高虎和高吉曾經都是東軍,是石田三成的敵人。
正因如此,他們和三成也不會有任何瓜葛。
這正是秀賴所期望的。
因此,利政對這個提議反而相當滿意。
“這麼多譜代眾和一門眾……關鍵時刻一心一意為秀賴公考慮的人也只有姐夫你了啊。”
利政注視著秀家誠懇的眼睛,忽然明白了姐姐為何會說他是志慮忠純之人。即便是引咎辭職後……他也依舊惦記著秀賴的周全。
臨行前,利政告訴秀家,其實秀賴公真正希望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還是他。諾大的大阪城內,所有人都只會告訴他天下人應該做什麼,只有秀家會在意秀賴的感受。而秀家只是淺笑著答道:
“如你所見,我現在是代罪之身,若回到大老的位置上,會讓秀賴公落個任人唯親的口實。”
“今日你對我說的這些話,我都會一字不差,如實轉告給秀賴公的。”
利政說罷,畢恭畢敬地行了個大禮才轉身離開。秀家在門口站了很久,目送著利政遠去。回首之時,他對豪姬露出了溫柔的笑顏,眼睛裡卻彷彿含著淚水。他取出了白麵具,彷彿只有在能面的背後,他才能露出哭泣的表情。
秀家在庭院內唱起了熟悉的曲調,豪姬聽上去感覺他的唱詞比往日的任何一場能樂表演更加悽婉……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後來的安排就和秀家所預見的一樣,藤堂高吉坐上了大老的位置,而剩下的兩個奉行位則被平分給了澱殿和伊達政宗的黨羽。一個被分給了大野治長,一個被分給了片倉小十郎。
“備前中納言。或者說,我該叫你關白秀家?”
豪姬和秀家從孤兒院回到家中的時候,一位不速之客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此人正是豐臣高吉藤堂高吉)的家老——藤堂高虎。
“我現在只是一介布衣。叫我宇喜多秀家就行。”
秀家將高虎請進了家中,曾經那個住在烏金色天守中的太閣養子現在家中只剩一些簡單的擺設。雖然極簡……高虎卻一眼就認出了他櫃子上的初花肩沖天下三肩沖之一,猴子留給了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