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什麼好……左近必須留守在佐和山,吉繼因為身體的原因也行動不便。如此一來,去東國調查英吉利的事就只有你一人……”
“放心,我會先去拜訪信繁和兼續,有他們二人協助調查,一定能有所收獲。”
“……”
感情這個家裡已經沒有自己的位置了呢?
“霜露紛兮交下,木葉落兮悽悽。
候雁叫兮雲中,歸燕翩兮徘徊。
妾心感兮惆悵,白日急兮西頹。”
去往九州的船上,秀家望著沿岸的蕭瑟的秋景,竟又不自覺地吟頌起了曹丕的詩句,雖然自己的詩被千古傳頌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但一想到秀家現在的心境和自己寫詩之時的心境,曹丕總是感覺笑不出來。
“這些日子……每當讀到魏文帝的詩,我都能感覺到強烈的共鳴。”
我覺得你還是別共鳴的好……
魏文帝本人顯然並沒有感覺到這種共鳴。他索性把話題轉移到了別的事上。
“你想明白了嗎……行長為何稱得上仁者?”
秀家沉吟了良久,回想著九郎的音容笑貌,那些畫面從未因時間變得模糊過……
他想起了堺的孤兒院剛剛建成的時候,站在海港邊的九郎對孩子們不加修飾的笑容……以及自己那時摻雜著羨豔與嫉妒的複雜情緒。
他想起了伴天連追放令後,空蕩蕩的療養院前方,九郎孤寂而落寞的身影。以及他呼喚九郎的之時看到的那雙……強忍著淚水卻難以掩蓋悲憤的眼睛。
他想起了天草一揆後,九郎那張總是掛著笑顏的臉變得多麼猙怒,以及自己勸說之時,總是擅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九郎竟說希望清正早點死去。
“世人皆言商人趨利,也愚蠢地以為九郎行事的動機皆是為利。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九郎心中置於一切之上的是九州領內因為戰亂苦不堪言,家破人亡的百姓,是天草那些僅僅因為信仰就無處容身的信徒,是堺市那些和他一樣因為身份低微而命如草芥的商人。他的忠義……便是替主君照顧好這些人……替義父創造一個這些人也能笑著度日的世道。”
彌九郎的理想被他的孩子小西兵庫頭,也就是現在的小西行家繼承了下來。
去往九州之前,宇喜多秀家順路造訪了宇土城,拜訪了那個昔日在大阪被自己救下的孩子。
小西行家兵庫頭)和父親一樣,將領內治理得井井有條,並且繼續透過姐姐瑪麗亞的關系,藉助對馬島的宗家試圖和朝鮮疏通關系。不僅如此,父親生前資助的孤兒院、療養院,他也並未因為南蠻貿易受限而放棄資助。
只是……沒了貿易的收益,要資助這麼多孤兒院和療養院談何容易?此時的小西家不僅存不下錢,甚至還一直在用小西家作為商人的家底倒貼錢。
所幸小西三家老都還在繼續輔佐兵庫頭。
小西行重這不是行長的兄弟,是他賜姓的家老)十分願意支援少主的任何決定,認為他很像當年的主公。
經歷了隱岐島海戰的內藤如安則還沉浸在未能保護好主公的悲痛中,而且更加悲觀……他見識過太多家族的興衰,也親身經歷過不少……小西家又如何能倖免呢?隨著行長的逝去,小西家只怕要一蹶不振了。
至於另一位加藤吉成雖然也叫加藤,但不是清正的親戚,是宇喜多家的前家臣,後來去小西家)看到秀家非常高興,還順帶感謝了宇喜多現任家老明石全登這段時間對兵庫頭的幫助,感慨著小西家雖然從宇喜多家分了出去,但終究還是一家人。
秀家告訴兵庫頭如果有什麼困難可以告訴自己,行家兵庫頭)還是一如既往的堅強,表示這都是上帝對自己的考驗,他相信一定能挺過去。比起自己,兵庫頭更擔心遠在大阪的姐姐,希望秀家能替自己照顧好茱莉亞。
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