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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面(ひためん) (2 / 4)

曲至此處,聽眾已徹底被故事所吸引,彷彿每一位聽者都成了那位前往太真殿的方士,傾聽著楊貴妃悲傷的往昔。

貴妃緩緩舉起手中的團扇,隨後手臂又輕顫著將團扇降下,似是欲言又止。“她”揚起衣袖,徐徐側身,漫步向前,團扇微揚,彷彿在低聲傾訴什麼,地謠接著便唱起了《長恨歌》中最悽美的誓言。

“その文月の七日の夜。君とかわせし睦言の.比翼連理の言の葉も.かれがれになる私語の。笹の一よの契りだに。なごりを思う習いなるに。ましてや年月。なれてほどふる世の中に。さらぬ別れのなかりせば。千代も人にはそいてまし。よしそれとてものがれえぬ。“

這段詞章前面對應《長恨歌》裡”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當然,中間還有些關於愛別離的感慨,感嘆這枕邊的私語已凋落成空,然而哪怕是那未曾實現的誓言也令人眷戀,更何況他們的感情已經經過了那麼多年月,又奈何相遇即是離別的開端。最後一句話對應“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一曲終了,羽衣曲的調子響起,貴妃緩步走向臺前,隨著悠揚的調子張開雙臂,垂落的長袖如同舒展的鳳翼。庭院內的風雪似乎變得更大,雪花飄落在她的衣袖間,她正要起舞,原本系在頭上的白麵具不知為何,竟驟然從臉上滑落……露出了能面背後那張清秀的面龐。

這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一出能劇中,面具及其重要,能面在表演的途中脫落是不小的表演事故。但更讓人驚嘆的是那張能面背後憂鬱的神情與微紅的淚眼,既訴說著對往昔的眷戀,又有道不盡的孤獨……

此時站在臺上的人彷彿不再是宇喜多家的少主,而是與唐明皇天人永隔的大唐貴妃……

面具落下這件事全然沒有打斷秀家的舞步,貴妃依舊旁若無人地投入在這羽衣曲中,觀戲者無不倒吸一口涼氣,為秀家入戲之深,造詣之高暗自叫絕。而這支在翩翩落雪中驚為天人的霓裳羽衣舞也在大阪傳成一段佳話。

虹裳霞帔步搖冠,鈿瓔纍纍佩珊珊。

滿堂花醉三千客,更無一人是知音。

“行長之前從未缺席過秀家登臺表演的能劇,這一次他錯過了不得了的表演啊。這並非我第一次觀賞秀家的《楊貴妃》,我沒想到,就算是在面具之下,他也已經投入到了無我的境界。”

演出結束後,還沒問曹丕對這出能劇有何感想,三成倒開始情不自禁地贊嘆起了秀家的藝術成就,曹丕安安靜靜聽他為友人自賣自誇,若是換成左近現在恐怕已經笑出聲了。等他滿懷期待地看著曹丕問他感想時,曹丕卻提出了一件他並未察覺的事。

“當真是無我?抑或是……透過直面展現出了本心呢?”

演出能劇時若是不佩戴面具,則稱之為直面ひためん),亦有以臉為面具的意味。)

“你是說……秀家並非僅僅是在入戲,他之所以能如此投入地演繹貴妃,是因為在情感上,他産生了強烈的共鳴?”

三成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但轉念一想又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該不會……他在藉助楊貴妃這個角色,來抒發一些平日裡無法言說的東西?“

看著這位在情感上依舊及其單純的治部大人,曹丕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無意中露出關愛馬鹿的眼神……

“不然呢,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寫思婦詩只是因為有特殊癖好吧。”

“我才沒有這樣想……!”

三成讀過不少曹丕的詩,畢竟建安三曹都是三國時代赫赫有名的詩人。曹操的詩篇大氣恢弘,慷慨激昂,曹植則以詞彩華茂,情兼雅怨著稱。不論是“周公吐哺天下歸心”,還是“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父子二人的詩歌皆帶著建安文人的遒勁風骨與剛健之氣。

與父親和弟弟不同,魏文帝曹丕的詩總是伴隨著婉約與哀怨,敏感內斂,精思逸韻。他尤擅長以思婦的視角抒懷,《燕歌行》這樣纏綿緋惻,悽婉動人的七言亦是出自他手。

這並非是因為曹丕暗地裡懷著思婦的心思。

三成不難猜到,身在某些位置上,有些話不能直說,有些情感也不能直抒。

若說能劇演員以自身為殼,演繹另一個靈魂,能將一個角色的情感完全投影在此身中,其軀殼絕不能是一具舍棄了情感的空殼。

若秀家是藉著楊貴妃的角,來抒發某種無法言說的情感……那麼那個他想要傾訴的物件……

望著那個空空如也的席位,一個想法在三成腦海中成型。

幾天過後,石田三成在府邸內舉辦了一場小型茶會,算是為即將遠徵的幾位友人踐行。受邀而來的有小西行長,宇喜多秀家。大谷吉繼由於在茱莉亞的醫治下身體狀況有所起色,也來到了此次的茶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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