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他們的表情十分精彩。
天氣晴好,雲靜漪披著雲錦披肩,倦怠地依靠著座椅,望著玻璃外機翼劃過白雲拉出的一道道白色雲痕,想到預想中混亂的婚禮,忽然展露出一抹笑,心情也如天氣一樣美好的模樣,為那張菡萏一般靜美的臉蛋更加增光添彩。
陪同她前往的保姆幫她攏了攏披肩,輕笑,小心翼翼地說:“好久沒看到太太這麼開心過了。”
雲靜漪抬手輕輕撫了撫鬢發,收斂笑容,又恢複了往常淡淡陰鬱的樣子,像初春寒霧萌發時的一場細碎冷雨。
周樹國和吳芳頭一次坐飛機,也是頭一次出國,他們來之前連著一週都沒睡好覺,很焦慮,怕給兒子丟臉,焦慮到險些都不想來了。
即便喻圓和他們一再保證家裡的長輩都很喜歡他,對他非常好,夫妻兩個還是憂心忡忡,覺得孩子報喜不報憂。
周樹國半夜自打知道兒子嫁給有錢人之後,天天在影片軟體裡搜:《上嫁的缺點》《上嫁如吞針》《家庭差距太大,會不會被對方瞧不起》。
他搜著搜著就睡不著了,大資料還天天給他推婚戀相關影片,什麼《閨蜜都羨慕我嫁入豪門,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在這個家裡毫無尊嚴》《婆婆打了我一巴掌,我什麼都不敢說,因為我老家是農村的,好不容易才嫁給首都的富豪老公》
還有什麼《結婚一定門當戶對,要強強聯合不要扶貧》《怪不得小說裡男主媽媽看不上女主,放在門當戶對的女二不要非要和鄉巴佬在一起,換我都要氣死了》。
一個一米八的鐵血男兒,半夜看著帖子濕了眼眶,好像看到他兒子跪在別墅裡擦地板。
兩口子來之前惡補了一番外語,還狠狠練習了一下社交禮儀,爭取不給兒子丟臉。
他們本來都已經做好看冷臉的準備了,誰知道一下飛機,就被景家的老人們熱情招待了,誇他兒子好,讓他們把孩子交進景家放心,一個個笑得滿臉都是褶子,好像景家才是怕他們反對這段婚事的一方。
輕松的氛圍下,周樹國和吳芳的緊張漸漸淡去,他們唯獨想不通,這和網上說得完全不一樣。
夫妻兩個在房間裡展開了一場小型家庭會議,會議只用了十分鐘,他們就很自然地把這種現象歸結為他們兒子太討人喜歡了,又漂亮嘴巴又甜,他們太會生孩子了!
所有人都很喜歡他們兒子,唯獨景流玉的媽媽對喻圓淡淡的,不過她對誰都沒什麼好臉色,據說身體不大舒服,生病了,周樹國他們也就釋然了,病人脾氣都是不大好的,吳芳還問景流玉要不要他們從鄉下抓點野雞野鴨給他媽媽補補。
景流玉扯了下嘴角,委婉地換了個話題。
婚禮之前要一遍遍試妝,喻圓覺得自己天生麗質,還是被化妝師按頭捯飭了臉和頭發,鏡頭吃妝,拍出來要好看怎麼也得描描眉毛畫畫嘴唇,最難的還是頭發,要一根根地做,做完了噴發膠定型,防止婚禮那天被風吹得亂七八糟,影響錄影效果。
喻圓坐得屁股都要爛掉了,在凳子上擰來擰去:“我覺得這樣就很好了。”
化妝師拍他的後背,讓他老實一點兒:“那到時候錄出來你可不要嫌不完美……不許舔掉唇膏!”
“哦。”喻圓嘗到嘴巴裡甜甜的,原來是唇膏。
他實在坐不住,又在凳子上擰巴,說要喝奶茶,化妝師姐姐拿他沒辦法,幾個助手在打理衣服,她叫喻圓乖乖坐著歇一會兒,把發膠晾幹,自己替他去拿。
喻圓老老實實點頭,對著鏡子揪自己被發膠固定得梆硬的發絲,還用它戳了戳掌心,手閑不住地一點一點把它捏軟。
沒兩分鐘,身後傳來輕緩的腳步聲,他以為是化妝師姐姐回來了,趕緊正襟危坐,不小心把發膠碰倒了,趕緊扶好,說:“我很老實的,我在老老實實坐著。”
半晌對方都沒說話,他悄悄擰過去頭,不是化妝師,是雲靜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