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流玉最後拉著他站在一座上了鎖的廢棄鐵門前,手電筒燈光從鐵門上折射回來,劃過景流玉斜飛入鬢的眉梢,高挺精緻的鼻樑,淩厲清晰的下顎線,顯得更美豔動人時,他這種想法更甚了。
景流玉是豔鬼,他是命格特殊的窮書生。
他生於八月十六,怎麼不算特殊,怪不得景流玉這麼有錢,家裡裝修的也跟聊齋裡的宅子一樣,就是到了時候,要拿他的魂魄練什麼丹吧。
喻圓一邊怕,一邊還給自己想樂了。
鐵門鏽跡斑斑,油漆早已脫落,裡面雜草叢生,景流玉開了鎖,推開門,撥開人高的草叢,後面竟然是一大片蘆葦,細密柔軟的蘆葦像一床厚實柔軟的席夢思,風一吹搖搖曳曳的,蘆葦蕩上飛著螢火蟲,將圓的月亮倒影在水波中,月光也被鏡面一樣的水發散,蘆葦池亮堂堂的。
湖邊拴著一艘亮著青呢小船。
喻圓從小生活在山高林密的極寒北方,蘆葦只在《白洋澱》《沙家浜》裡出現過,八路借蘆葦蕩埋伏打鬼子,還有什麼雙槍老太婆埋伏在蘆葦蕩一槍一個爆頭,他也沒坐過這種小船。
船遠看不大,景流玉拉著他的手,挑起簾子,小心翼翼帶他進去,才發現裡面其實不小,夠好幾個人在裡面打滾兒了。
船裡面堆著鮮花,漂亮的繡球,藍色的、紫色的、粉色的、白色的,一團團,一簇簇,漂亮的想讓人一頭紮進去,中間擺著矮桌,桌子上有個生日蛋糕。
喻圓呼吸頓了頓,他有點兒自戀地想,這肯定是他給他的,馬上就是他的生日了,景流玉不給他還能給誰?
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坐在蛋糕旁邊,喜歡的碰一下都捨不得,抱著膝蓋,慌亂又靦腆地沖著景流玉笑了笑,等著一會兒零點鐘的到來。
景流玉還會劃船呢,喻圓一邊護著蛋糕,一邊看小船破開兩岸的蘆葦,朝著湖中心遊去,蘆葦比船還高,一層層剝開的時候像他們在天上乘著船,把雲撕開了。
螢火蟲繞著船轉啊轉。
最後他們的船不知道已經駛離岸邊多遠,停泊在湖面中央,水像銀子一樣閃著冷清清的碎光,一切都很美妙。
喻圓趴在桌子上一直給蛋糕拍照,他跟著景流玉吃過很多蛋糕,這個國家的,那個國家的,這還是他的第一個生日蛋糕。
誰也沒說話,景流玉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他身邊的,也不知道誰先開始親另一個人的,就在月色和蘆葦叢裡伴著搖搖晃晃的小船和繡球親了起來。
喻圓摟著景流玉的脖子,覺得就算景流玉真的變成男鬼,要吃他的肉,他也願意,他現在很喜歡景流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大概那些書生們也是這麼想的。
親著親著就沒了頭,一直到放在桌面的鬧鐘響起來,景流玉才氣喘籲籲地松開他,貼著他的臉頰說:“生日快樂,圓圓,十九歲了。”
景流玉掏出點火器,把蠟燭插在蛋糕上一支一支點燃,喻圓的眼睛也被照亮了。
喻圓猜測景流玉會給他什麼禮物,是相機,包,表,他即使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什麼太新鮮想要的東西,因為平常他想要的景流玉都已經給他了,就算景流玉現在從水裡掏出一條魚給他,他都會覺得很好,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