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聽了楚臨西的話,有些疑惑道:“哥哥可是有事?”
楚臨陽頷首點頭,同楚瑜道:“勞煩引見。”
楚瑜自然是不會推辭,留了楚建昌帶著謝韻等人在大廳,楚瑜帶著楚臨陽出了房中,剛走到長廊之上,楚瑜便聽楚臨陽道:“畢竟是姐妹,還是要照顧母親心情,若要動手,看在母親面上,還是要有分寸。”
聽到這話,楚瑜不免笑了,聲音裡帶了幾分冷意:“哥哥這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並不屑於與她爭執,你今日並不與她將話到底,是在給她第三次機會,也是在給楚府和母親機會。”
楚瑜聽到這話,神情慢慢緩和下來,楚臨陽手負在身後,慢慢道:“我知你心裡委屈,可你這性子,若是動手,要麼施壓於家中與家中決裂,要麼暗中動手直接除了阿錦,又或是布個大局毀了她這輩子……無論如何,都殺雞太用牛刀了,本不必你出手的。”
“哥哥未免太看得起我。”
楚瑜垂下眼眸,神色恭敬。楚臨陽輕輕笑開:“你當年在邊境就自己訓練了一隻自己的護衛軍,十二歲帶著回了華京,後來我卻誰都沒見著,你以為我心裡沒數嗎?”
楚瑜手微微一顫。
她抬頭看著楚臨陽,楚臨陽眼中全是瞭然:“你和楚錦,我心裡清楚。我並不知她為何成了如今的樣子,可自家姐妹,當年你我三兄妹都不曾侍奉在母親身邊,唯獨她一直伴隨母親長大,為人子女,若因口舌之爭奪母親心頭明珠,未免太過殘忍。事情不到這一步,不若交給兄長。”
楚瑜沒說話,兩人並肩走在長廊之上,楚瑜聽著木質地板上發出的悶響,許久之後,終於慢慢開口:“我的確不在意她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可是兄長,我並不是不會難過。”
她抬眼看向楚臨陽,頭一次對著家人,去傾訴那軟弱的內心。
“我沒有在外面說這些,而是對著家人說,是因為我在意的不是這件事所帶來的結果,而是家人是否給我應有的公平。可兄長裡捫心自問,母親對她與我,公平嗎?”
“她處處與我比較,我身為她親姐,她甚至如此設計陷害,毫無維護之心。我若是個普通女子,我若在意名節名聲,楚錦如此作為,那是在做什麼,那是在毀我一輩子!可母親怎麼說的——無心之失,讓我原諒。她楚錦是否無心,母親真的一點都沒察覺嗎?!”
楚臨陽沒有說話,他靜靜聽著楚瑜聲音越發激昂,他從頭到尾,卻都是保持著這份冷靜自持。
上一輩子的楚臨陽從未與她這樣交談過,他們兄妹之間都是恭敬又友愛,直到楚臨陽去世——宋家上前線之後,楚臨陽急轉去了鳳陵城,遭遇了包圍戰。
那一戰誰都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眾人只知道,鳳陵城在楚臨陽去後被北狄圍困,近乎三個月音訊全無,等衛韞到前線時,就看見楚臨陽遙遙站在城樓之上,手執長槍,魏然挺立。
他站在那裡,敵軍便畏懼得不敢上前,城牆上全是殘損,城牆下有許多深坑,到處都是被烈火灼燒過一般的痕跡。
衛韞帶兵破城後,只見屍山血海,整個城樓樓上全是化作黑色的鮮血,屍體堆積在城樓之上,早已腐爛生蛆,而一直站在城樓上的楚臨陽,在衛韞觸碰之時,便倒了下去,原來已是故去多時。
偌大的鳳陵城,居然沒有一個活人,僅憑楚臨陽的屍體,守到了衛韞救援。
沒有人知道那三個月,這個城中到底發生了什麼。沒有人知道楚臨陽是如何用五千兵力守住鳳陵城,也沒有人知道北狄為何看著楚臨陽的屍體就不敢上前,只能從鍋中餘留的殘肢中推揣測,那三個月的鳳陵城,是怎樣的人間慘狀。
楚瑜看著面前溫和的楚臨陽,驟然想起他未來的結局。
——他為什麼去鳳陵城?
因為楚錦欲嫁宋文昌,然而宋文昌卻被困於鳳陵旁邊的蓉城!楚錦哭著求了楚臨陽,楚臨陽為救宋文昌,聲東擊西奇襲生擒北狄三皇子,引北狄主力圍困鳳陵城後,讓宋文昌再逃走後領兵來救。可宋文昌懦弱小人,得救後一路倉皇逃脫,卻在半路被北狄埋伏,身死途中。
而後全線淪陷,衛韞也膠著於昆陽,等衛韞平複昆陽戰局來救,已是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