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達十幾秒的沉默,電話裡誰都沒有開口。
只能聽到一道長,一道短的呼吸聲,深深淺淺,交錯起伏,都不平靜。
砸破了冰封湖面的石頭,陡然沉入了深藍色的湖水裡。
旋轉著,無聲著,隨湍急的水流沉了下去,埋入黑色的湖底,所有的響動都被黑色湖水包裹住,聽不見一點回聲。
裴遠之靠在牆壁上,長腿微曲,良久後,他直起身,往餐廳門口走去。
“我們說的不是一碼事。”
無論是語調,還是咬字,電話那邊裴遠之的聲音都恢複了平日一貫的理性與剋制,“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好好談談。”
“我們現在不就是再談嗎?”季舒楹立馬道,“我很冷靜,冷靜得不得了,我需要你給我一個解釋,以及道歉。”
“那麼我再重申一遍,季茂明透過一位業內朋友牽線找到了我,家事並非我們團隊主攻的方向,因此,我將案源分給了其他的專業團隊,季茂明是客戶,ks作為律所為其提供專業服務,僅此而已。”
這樣的理由,季舒楹根本無法接受。
她在乎的是,為什麼裴遠之沒有告訴她這件事,也沒有想過跟她商量,甚至連提都沒提。
並不是這件事最後沒有發生,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不能接受。”季舒楹說。
她不能接受裴遠之公事公辦的態度,也無法接受這個解釋。
“那我無可奉告。”
裴遠之抬腕看了下時間,銀色表盤泛著微冷的光,八點過十分,這個通話已經持續了十分鐘,“我待會還有工作。”
顯然,兩個人的交流和溝通不在一個頻道上,電話繼續打下去,也不過是浪費時間。
言下之意,他準備掛了。
季舒楹早就在裴遠之話音落下的那一秒,率先掛了電話。
放下手機,季舒楹盯著窗外,又生氣又想哭。
她不懂,也不明白。
為什麼裴遠之能這麼冷靜,為什麼他不知道她究竟在乎的是什麼,好像她真的是在無理取鬧一樣。
季舒楹閉上眼,手機一扔,雙臂展開,往後一躺。
裴遠之沒有再打過來,季舒楹也不想再打過去。
繼續追問,也問不出什麼,因為裴遠之根本不懂她在乎的是什麼。
收拾好情緒後,季舒楹冷靜地將電話和聊天框刪除。
原來真正的生氣時,人會表現得格外鎮靜,她沒有拉黑裴遠之,連好友都未刪除,一點外露的情緒都沒表現出來,別說朋友親人,連天天相處的廖音都沒發現出了狀況。
只是不接裴遠之的電話,也不再回裴遠之的訊息,將對方無視得很徹底,也同時將這個人的所有有關資訊遮蔽在自己的世界外。
無聲的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