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雲殿的大殿裡,原本鮮豔的薄紗絲幔已經全部換成了白色絞菱紗,合宮上下的奴僕因貴人死得蹊蹺全被帶去了內府問話。
諾大的綺雲殿竟然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守夜太監當值,上好的金絲楠木棺槨停放在大殿中間,裡面躺著那位頗具爭議的雲姓貴人。
棺木下方,那盞為陰人引路的冥燈已經燃盡,只剩下一滴如豆的星火,還猶自不肯熄滅的吐出藍綠的熒光,如同雲煙永不屈服於命運的乖張性格。
大殿內不見一個人影,上方供桌上的靈牌孤獨的發出幽暗的光澤,四周懸掛的白色紗幔無風自動,彷佛有一個看不見的人,拉著那紗幔欲訴自身的冤屈。
見此情景,優籮眼眶一紅,好歹也是有名有號的嬪妃,死後竟然如此悽涼,連個守夜的下人也沒有。
“母妃!”一聲悲泣,素白的身子一矮,跪在棺木跟前,晶瑩的淚珠如同被扯斷的珠鏈,順著臉頰滾落。不管她是不是自己的生母,作為炎帝的妃子,這一聲‘母妃’也是受得起的,只是,當日自己心存芥蒂將臨出口的‘母妃’二字硬生生換成了‘雲貴人’。
想起雲煙當時慘白慘白的臉,和眼中的難以置信,優籮心中愧疚無比,早知母女緣薄如此,當初何必逞那一時之氣,如今,想重來卻已是不可能了。
“公主,是以至此,切莫過於悲傷了。”同樣淚流滿面的鳳歌,攙扶著優籮微微顫抖的身子。
流著淚恭恭敬敬的對著棺木磕了三個響頭,正要起身,卻突然感覺鳳歌的身子一僵,疑惑的轉過頭,卻見她目光直直的望向棺木底下,眼中充滿了恐懼。
“公主…….”鳳歌的聲音顫抖得厲害,身子一動不動,彷佛棺木底下藏了一個厲鬼,正伺機撲出來撕碎她們。
優籮順著鳳歌的目光看去,棺木底下除了一盞已近熄滅的油燈別無他物。疑惑的看了鳳歌一眼,“怎麼了?”
“燈!公主,看那燈…….”鳳歌的扶著優籮的手不有自主的抓緊,長長的指甲將孝衣掐出幾個深深的指印。
優籮再次將目光投向棺木底下的長明燈,初始不覺有異,仔細看時才發現那燈芯並非平日所用的棉芯,而是一種似線非線的條形物,燃出的燈火藍綠中竟然夾著淡淡的幽香。
兩人對望一眼,優籮摘下頭上的銀釵,將油燈從棺木底下挑出,燈光下,那燈芯竟然是紅色並且在緩緩扭動,燈盞裡所剩無幾的燈油已經染成了紅色,如同鮮血。
“這是什麼?”優籮駭然,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燈芯,用發釵輕輕刺入燈芯中,軟綿綿的彷佛有生命。
“噬魂索命,這是噬魂索命!”鳳歌臉色雪白失聲叫道,尖銳的嗓音回蕩在空寂的大殿中,更顯得鬼氣森森。
“什麼是噬魂索命?”見鳳歌眼神有些狂亂,優籮重重的一掌拍在她的背心,“別怕,一切有我,鎮定點!”
優籮清冷的聲音彷佛有一種魔力,鳳歌很快鎮定下來,雖然臉色還很蒼白,可眼神已經清晰。看了油燈一眼,說道:“噬魂索命是一種極其厲害而又陰損的害人之法。據靈族先人族譜記載,此法煉制極為歹毒,乃是將線蟲的蟲卵放進臨産婦女的體內,蟲卵孵出後會鑽進腹中胎兒的腦中,蠶食胎兒的腦髓,令孩子胎死腹中。胎兒出生後,埋入地下七七四十九天,開啟棺木取出線蟲,每日以迷魂草和鮮血喂養,時日一久此蟲漸漸帶了迷毒的藥性。因其天生有屍毒陰氣,故能吸引吞噬新死的生魂,將它纏繞在燈芯裡點燃,不但能令其魂飛魄散,還能釋出迷魂毒性,令聞著産生幻覺最後狂亂而死。因此,叫它噬魂索命,噬魂是吞噬生魂,索命就是索生者之命,只是,這種歹毒的陰物,怎麼會出現在宮裡?什麼人與貴人有這麼大的仇恨,死了都不肯放過她。”
說到此鳳歌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突然刷一下變得雪白,一把抓住優籮的手,顫聲道:“公主…….”
“怎麼了?”優籮反手握住她,強勁的手勁握著鳳歌冰涼的指尖,“慢點兒說!”
“公主……先祖遺記說……此…….毒……無……解!”鳳歌這才想起為什麼自己方才看見噬魂索命時會如此懼怕。因為,小時候翻閱先祖手記時,曾在上面看見過這樣一句話,‘噬魂索命,中者無解,如見往生者靈堂四周掛白蕃四十九面,棺木底下燃藍綠冥火,切記莫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