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之的手撐著大理石吧臺,低頭對著掌心裡的白色藥瓶出了神,薄白的面板宛若病房純白的牆,腕骨處或淡青或紫紅的脈絡清晰得近乎猙獰,細細觀察還能隱隱分辨出面板上密麻的針孔。他手邊的玻璃杯見了底,殘留的水珠沿著玻璃杯光滑的杯面滑落,清晨的日光也沿著玻璃窗爬入略微昏暗的室內。
“我已經表明了我的立場,我不會幹涉你,但羅伯特醫生已經被你拒在門外三次。”
季方鳩目不斜視,語調冰冷,即便鬢角已染了白霜,坐姿也仍舊挺拔。
淩晨的天際是朦朧的鴨蛋青,季言之看著窗外層疊的光暈不發一語,商務車內的氣氛冷滯,宛若零點凝固的冰,司機和保鏢候在車外,父子倆相顧無言了半響,季言之才說:“在首次發作後使用抗精神病藥鞏固治療,70%到80%的患者在1年內都不會有第2次發作。” 他再也沒有偽裝般的克己複禮,冷漠又陰沉。
口袋裡的手機微震,季言之面無表情地拎出來看,也把手裡和吧臺上的藥瓶藥盒都放回櫃子深處。
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他放入最後一瓶藥的手微頓,隨即不動聲色地把櫃門關上,轉身看見楚斐然單肩抵著隔開廚房和餐廳的鏤空木屏風看著他。
廚房、餐廳和客廳呈直線,從二樓下來走入客廳就可以直接看進開放式的廚房。
少年的外套拉鏈拉至下巴,雙手抄著兜,在季言之朝他走近時才回過神來,喉結滾動了幾下,拿出兜裡的手讓季言之握在手裡。
“怎麼不多睡點?” 季言之捏了捏楚斐然的手指後牽住,抬起另一隻手摸他的臉頰,輕聲問:“臉怎麼那麼白?”
“餓。” 楚斐然不禁泛出虛汗的掌心被他緊扣著,強忍下往後縮的沖動,迎著他的目光淡聲說:“餓醒的。”
他的疑神疑鬼。
“想吃雙皮奶和黑糯米。”
還有偶爾半癲狂又絕望的眼神。
“只要雙喜老鋪。”
剛剛被他放進櫃子裡那一抹像藥瓶的白。
昨晚回憶起的蛛絲馬跡。
“早餐吃那麼甜?”
季言之的聲音又拉回了楚斐然的思緒,眼看著他潤玉般的手往下,拇指輕揩擦著他脖子上錯落的咬痕,摩挲著上方層疊的吻痕,動作斯文輕緩,眼睛蕩漾溫柔水波般的笑意,“怎麼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