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還不是張煥心中沉重的原因,真正讓張煥心頭一沉的是站在新軍大營門口,那三百多軍士,雖然身不著甲,但是長槍森森,軍容齊整,面對郡所精銳沒有絲毫的畏懼。
如果還有比這更讓張煥煩躁的,那就是新軍大營之中,那道圍牆上人影綽綽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最要命的是,新軍大營的圍牆上,此時此刻竟然架著數十架床弩——
床弩絕對是守城的利器,雖然張煥看到的只有二三十具,但是誰知道新軍還有沒有,單單是這些床弩,就能抵得上三百精兵。
軍營中還有不知多少人,而且軍營前足足三百多人,不是說新軍就剩下一百人了嗎?
張煥心中有些煩躁,究竟是不是太守大人騙了他,這陣勢想要強攻新軍大營,那絕對是一場血戰,張煥甚至沒有必勝的把握。
其實張煥不知道,這些軍士中,包括新軍大營裡面,都是從匠造營調來的屯兵,也就是那些被劉悅淘汰下去的黃巾賊,這些曾經的黃巾賊可都是在沙場上死人堆裡活下來的,經過了劉悅這段時間的訓練,雖然比不了精銳,但是站在這裡嚇唬人絕對好用,最少張煥是被嚇住了。
明擺著從人數上新軍佔優,而且仗著土牆之利,更有床弩和弓弩之威,反觀張煥所部也不過幾十支四石弓,對土牆上的防禦威脅不大,真的打起來只怕多半是張煥要吃大虧的。
這一刻已經不是尷尬的問題了,張煥這才知道什麼叫做騎虎難下,難怪楊虎都不阻攔自己,反而任憑自己殺來,這一刻張煥相當懷念楊虎,最少楊虎在他能有個臺階下,不會像現在這樣騎虎難下。
不要說張煥,就是這些軍士也都是一個個不知所措,原本以為是一場沒有懸念的廝殺,卻不想這一下真的沒懸念了,有種撞石頭上的感覺。
所謂兵倍四則攻之,就是說攻城的時候,兵力要是守城的四倍,但是現在他們和新軍兵力完全相當,而且新軍有城牆之利,還有床弩和弓弩,甚至土牆上還聳立著箭塔,絕對能夠壓制他們的。
“將軍——”有人遲疑著招呼了張煥一聲。
臉上抽搐著,這個命令是這麼難下,下令收兵吧,自己就成了笑話,要是強攻除非是新軍失利,否則根本沒有一點勝算,看看新軍的軍容,張煥就不抱一點希望。
太守不是說新軍就剩下百十人了嗎?不是說新軍就只有千人嗎?不是說新軍很窮嗎?
這一刻張煥感覺到世界滿滿的惡意,因為他註定要成為一個笑話,除非他想要死戰,只為了一口氣。
“張將軍使不得呀——”忽然間身後遠遠地傳來了楊匡的喊聲。
張煥嚯的回頭望去,就看見楊匡拉著楊虎急匆匆的追了上來,沒有哪一刻張煥覺得楊匡是這麼的順眼。
倨傲從新回到了臉上,糾結之色斂去,張煥冷冷的看著奔過來的楊匡。
“張將軍,大事為重,太守大人正要討伐國賊,如果您和新軍打起來,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讓天下英雄看笑話嗎——”一邊跑楊匡一邊高喊著:“使不得呀,使不得呀——”
別管楊匡說的如何,張煥此時都必須認同,臉上浮現出琢磨的模樣,輕輕搓著下巴,好像有些猶豫不決。
這片刻的功夫,楊匡已經跑到了張煥面前,氣喘吁吁地道:“張將軍,您可不能衝動,太守大人大事為重呀,如果真打起來,無論輸贏,對於太守大人都是丟盡顏面的事情,將軍三思而後行呀——”
“你說的很有道理——”張煥用力的點了點頭,毫不遲疑的認同了楊匡的話:“是呀,太守大人討伐國賊重要,此時容不得我添亂——”
本來來的路上楊匡還尋思了很多話,無論如何都要阻止張煥攻打新軍大營,結果沒想到話還沒說幾句,張煥就應承下來了,楊匡一肚子的話竟然胎死腹中,讓楊匡反而一下子懵了。
“楊虎,太守大人就要起兵討伐國賊,容不得我亂來,今日看在大事之上,我且饒你一回,來呀,咱們走——”張煥根本不想多說,甚至害怕楊虎繼續頂撞他,到時候多麼下不來臺。
看著張煥說走就走,楊虎冷笑不已,不顧也懶得說什麼,因為他知道回去的路上有什麼在等著張煥,此時口舌之利沒有絲毫的意義。
這一刻楊虎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界上拳頭大就是真理,如果不是還能集結數百人,如果不是兵力不弱於張煥,張煥未必不敢強行殺進去抓人,因為只要抓了自己的父親,無論是自己還是劉悅,其實都受制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