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高仙芝獨自趁著夜色逃走了。
可在二十餘萬大軍的包圍下,一個身著唐朝高階將領服制的人,怎麼可能輕易逃脫呢?
當時他馬匹受驚時,我清晰記得他還是穿著大唐節度使的衣甲啊。懷恩王子也坦承,他從怛邏斯城殺出後,帶了數十名親隨,一直追蹤著高仙芝的旗號突殺,也是莫名其妙跟丟了。
兩個多月後,從碎葉城傳來訊息,高仙芝、李嗣業、段秀實率領著五千餘殘軍,途徑碎葉,向龜茲而去。邊令誠也在其中。
高仙芝將軍當時是如何逃脫敵人的包圍,一直是一個謎。
艾布?,雖然是農民出身,卻見識卓絕,待人寬和,有著過人的智慧。他並不像其它的西域胡人一樣嗜血好殺。
大多數的唐軍俘虜都活了下來,被充作了軍官、富商家的僕人,並允諾他們,五年之後可以返回大唐;一些瓦匠、篾匠、鐵匠等有手藝的人,則當下被宣佈為自由民,但要為怛邏斯城、撒馬爾罕城、巴士拉城等做工,三年後可返回大唐。
少數一些懂得造紙技術的人,更受優待。我們和艾布?一道,先是來到了他的總督駐地巴士拉,沒多久,便被送往了庫法。倭馬亞王朝的第四任哈裡發——阿裡——曾定都庫法,那裡有許多回教的大寺。後來,阿拔斯王朝取而代之,定都安巴爾,離庫法不遠。
阿拔斯王朝的哈裡發,艾布?阿拔斯,重金賞賜了那些造紙匠人,賜予他們田宅,希望他們能夠把造紙技術在阿拔斯王朝普及開來。同樣,也賜了我一處莊園。
那裡天氣溫燥,終年幹旱,沒有冰雪,瘧疾流行,每年都有大量民眾死於此病。
經常,我需要去到艾布?阿拔斯的宮殿,為他講述長安和洛陽,以及大唐的風土人情。沒過多久,他便厭倦了我的說教;而我也厭倦了那荒涼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我遇見我了的小月亮,蕾拉?沙塔碧。她就像一輪明月,照在我荒漠般的世界裡。
她本來是一個古老的波斯部落酋長的女兒,因為她的部落依附於原來的倭馬亞王朝,阿拔斯王朝崛起後,他們全族都成了阿拔斯王的奴隸,後來,她犧牲了自己,換取了族人的自由。
有一段時間,她是艾布?阿拔斯最寵愛的妃子。
大概是我的身份的緣故。一個來自遙遠的東方的異鄉人,一個階下囚。很快,她也注意到了我。她的眼睛裡,充滿了對生命的熱愛,對故鄉的眷戀。
那天夜裡,一彎新月掠過回教大寺的圓頂,我們在一處葡萄園中相會。她長長的睫毛劃在我的臉頰上,豐腴的滿懷熱情的雙唇下,彷彿是一眼生命的甘泉,令我禁不住的狂飲。我們緊緊擁抱,糾纏。
我清晰記得,每一次她凝望我的眼神,那飽含的風情、溫柔,讓我深深的陷落,陷落。我寧願生作一尾魚兒,在她的眼眸裡遊蕩。
甚至她臉上長長的疤痕,我都經常的親吻它,那是我最真摯的愛憐。
她從不曾說起,那是一道怎樣的痕跡,我也從來不問。我猜得出,正是因為那道疤痕,她才漸漸獲得了一些自由。
啊!我的小月亮,我荒漠中的甘泉。
艾布?阿拔斯也是一個雄心勃勃的帝王。他不斷派出使團,向周邊小國、部落施壓。而我,一個來自大唐帝國的囚徒,無疑正是他強大帝國的最好證明。那些年,我隨著他派出的使團到了許多地方,有些國家信仰大食法,就是回教,有些則信仰大秦法。
我還曾到了摩鄰國、三蘭國、殊奈國,那裡是距離太陽最近的地方,終年酷熱,人們面板黝黑,那裡是昆侖奴的故鄉。
當我隨使團出訪努比亞王國的時候,阿拔斯王朝內部發生了叛亂。艾布?阿拔斯死後,他的弟弟阿蔔杜拉?阿裡同他的兒子曼蘇爾爭奪哈裡發之位。
訊息傳來,使團裡人人自危,擔心內亂事情的傳開,他們這些使節難免遭遇不測。
幸運的是,正在阿拔斯王朝的使團慌亂之時,我遇見一隊來自大唐的商船,他們正要回去廣州。我才隨他們返回了大唐國境,幾經輾轉才到了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