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的夜,潛藏著什麼危機,她也不知道,她只能憑藉著一股想逃的勇氣。
往東?往西?往南?往北?她拿高手裡的油燈,看能不能將路面照遠一點。
“現在該往哪裡走?”芬芬顫抖著問。
管紅月想了想,“我記得我們來的時候,曾經過一家土地公廟,我們暫時去那裡躲著,等到天亮後,再決定該去哪。”
她壯起膽,在前頭帶路。
明明是夏季,怎麼夜裡的風吹來,偏讓她起了一身疙瘩,連帶四周的氣氛也變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吞嚥著口水,龜速般的往前走。
還沒走過兩戶人家,突然從巷弄間走出數個人影。
管紅月用著最大的意志力才沒讓自己尖叫出聲,她在心裡拚命祈求:千萬不要是壞人,不要是壞人……
“紅月?”來人驚喜中有幾許甜膩。
“是誰?”管紅月驚恐中帶著慌亂。
“我是表哥呀!”施一豪走近一步,直到整個人罩在油燈光芒下。
“表哥?”管紅月在看清楚來人後,喜出望外。“表哥,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如同在沙漠中獲得救命的泉水,他鄉能遇故知,尤其是在這樣的深夜中,她訝異得腦筋一片空白。
“表少爺!”芬芳小巧的瞼也滿布欣喜。
施一豪的母親和管紅月的母親是姊妹,同嫁給大戶人家的兩姊妹,自幼感情就很好,於是兩家人經常有來往。雖然幼時施一豪和管紅月並不熟識,但近一年來施家和管家因為生意上的往來,施一豪就經常性的出入管家,也因此讓他和管紅月熟稔了起來。
“我千裡路遠,一路從長安馬下停蹄的追趕至此,為的就是紅月表妹。”施一豪說得情深意重,管紅月聽得飄飄然,眼底還有著熱切的感動。
他又跨前一步,幾要貼上管紅月的身子,才又繼續說:“紅月,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嗎?為了不讓你嫁給那個下三濫,我從你一出家門,就派人跟著你,幾次錯失了你的蹤影,好不容易才讓我查到你住在這家客棧,所以不管半夜時分還是趕了過來。”
他雖是精明的生意人,卻有著武者的壯碩體格,站在纖細的管紅月身邊,更突顯他的人高馬大。
“表哥!”管紅月感動得差點要掉下淚珠。“能看見你真好!你不知道我好害怕,怕真的要嫁給那趙群,我想今夜帶著芬芳逃走,沒想到一出客棧就遇見了你。”
自從爹爹答應趙家的提親後,表哥就四處幫忙打聽趙群的為人,結果爹爹不顧她的反對,還是收了趙家的聘禮,按照隆重的六禮──納了採、問了名,除了還沒執行迎娶的儀式外,她已經算是趙家未過門的媳婦。
表哥說,管家的絲綢生意雖然大不如前,但還不致於會動搖到根本,一切都是趙家想併吞管家的絲綢通路,才會威逼爹爹將她嫁入趙家。她幾次與爹爹抗命,就是無法讓爹爹改變主意。
爹爹說服她的說法是:聯姻等於是兩家勢力的聯盟,趙家在絲綢原料買賣、加工製造上,一直是龍頭地位,至今還無人能及。管家有了趙家這個上游原料的親家後,就不怕絲綢價格被哄抬,更不會有缺貨的可能。這不但可以各取所需,還能壯大兩家財勢,總比讓管家的生意日漸凋零好。
可是,生意上的是是非非對她來說一點也不重要,她也不想懂,更不想陷入其中的恩怨。表哥說,姑娘家合該找個終身的依靠,才是最重要的,而她也這麼認為,怎能糊裡糊塗嫁給一個惡名昭彰的色胚。
“別怕,有表哥在,一定不會讓你去銅林縣,表哥這就帶你離開這。”施一豪的話溫柔無比,熨燙著她孤寂無助的心。
他根據手下辛苦查探得來的訊息,知道冷禦風帶著紅月落腳在此,於是快馬加鞭的趕來。反正暗的下行,他幹脆來明的,在冷禦風要走水路之前,他得從冷禦風手上搶走人,不然時機一旦錯過,要想再搶回紅月,可能會愈來愈困難。
先前他礙於火龍堂的威名,不敢和冷禦風正面作對,於是派出人馬打算在夜裡偷偷將紅月擄走,不料他派出的人反被冷禦風給擒住,自此冷禦風有了警覺心,改變了路線,一會走官道,一會又走崎嶇小徑,他費了好大的工夫才又探得冷禦風的行蹤。
原本想趁半夜帶走紅月,卻沒想到她也有逃走之心,真是天助他也。
管紅月欣喜的點頭,這才發現表哥後面跟了幾個彪形大漢,“表哥,他們是誰?”她指了後頭那群滿臉橫肉的人。
“我請來的朋友。”他的眼神閃爍了下,“他們特地來相助,不然憑表哥一己之力,絕對救不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