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先王的遺詔?”少年不可思議地看向他師父, 拿著布帛的手微微顫抖。
“不錯。”
祭司大人話音剛落,少年突然站起身, 原本因震驚而閃爍跳躍的眸光在光影交錯的瞬息間變得堅定。
“我要毀了它。”
“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毀掉這份遺詔。”
祭司大人冷冷一笑:“澤兒到底是天真得很吶, 你覺得毀了先王的遺詔就能保住那孩子了麼?先王當時草擬的詔書不可能只有一份,齊家軍功太高遭到王族忌憚也非一日兩日了,若不是齊老將軍殉國, 那孩子只怕根本活不到現在……再者, 新君可是一個連骨肉兄弟都能毫不留情屠戮殆盡的人,你認為這樣的人會容得下掌握著一半虎符的齊氏遺孤嗎?又怎知他沒有看過這份詔書?說不定這位年輕的君主比誰都盼著那孩子死呢!”
煌燁早就想殺她了?
她的王,她一心一意效忠守護的君王原來一直想要致她於死地?!
齊琪心裡“咯噔”一沉,胸口彷彿壓了一塊巨石, 又疼又悶的慌, 以至於險些一個趔趄。
所幸眼前只是過去發生的一幕幕場景,其中並沒有人看得見她的彷徨與無措。
過了許久,依舊心緒難平。
縱然君臣有別, 她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單戀沒有結果,卻無法想象自己與煌燁的過往竟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什麼此身報君心意不變, 原來煌燁從來不是因為她功高蓋主而心生忌憚,也並非因那張字條的誤會而起了殺心,而是煌燁從一開始就只是把她當作一件趁手的兵器,一把所向披靡的利劍。
持劍者是不會讓手中的劍傷到自己的,劍芒過鋒則勢必折,所以最後, 煌燁毫不猶豫地選擇親手摺斷這抦劍。
悲從中來,齊琪背靠磚牆閉上眼睛,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疲憊,竟不知從何悲起了。
少年和自己的關系不重要了,少年的師父和煌夔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似乎也無關緊要了……
所有的疑問在此刻皆化作一個巨大的感嘆號,感嘆她何其可笑又可悲的一生。
齊琪不明白冥冥之中為何要讓自己窺見這一切背後的真相,如果一直讓她蒙在鼓裡或許也未嘗不失為一件好事,不知則不會心痛,不心痛便不會平添如此多的煩擾與糾結。
她背靠著冰冷的牆,雙臂環抱住自己的身體,像一隻把頭埋進沙堆裡的鴕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