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煊賀的聲音就像是從數年前的蜀地傳過來,重新刺入穆照盈耳中。她仰著頭,眼中流下一行淚,卻冷冷地開口:“朱煊賀,你該償命。”
朱煊賀聞言,突然狂笑,笑聲似要震落琉璃瓦,他身後的龍椅在癲狂中傾倒。
他劍指蒼穹,身後死士如黑潮湧動:“孤乃熒惑轉世!這山河合該在烈焰中涅槃!”
行宮下埋著數不盡的硝石硫磺,引線在院牆一角,死士正要點燃引線,卻被烏玉勝手中射向他的弩箭一箭穿心。
他倒在院牆邊,屍首血漬浸染了引線。
朱煊賀跳下臺階,妄想再次點燃那根引線,而此刻,遼東軍的鐵蹄踏碎青石地磚,朱嘉修的戰戟挑飛三名死士。
烏玉勝的彎刀劈開漫天煙塵,刀背暗紋映出穆照盈蒼白的臉。
她手中舉著弩箭,射出的雲箭直直刺向穆伯鳴心口,老將軍顫抖著揮劍擋下時,痛苦之死再也難以掩蓋,刀劍碰撞聲中,穆照盈聽見他說:“對不起。”
朱辭秋在穆照盈與穆伯鳴一同晃神間,伸手奪過她手中的弩箭,雲箭破空而至,瞬間貫穿穆伯鳴胸膛的剎那,老將軍佩劍墜地。
“七殿下,逃!”
穆伯鳴嘶吼著撲向朱煊賀,枯手扯住龍袍下擺。南夏軍的狼頭旗刺穿他後背時,老將最後望向女兒的眼瞳裡,好似倒映著寒城十萬將士的英靈碑。
朱煊賀只最後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穆伯鳴,便在死士道層層簇擁下,妄想逃回那條密道。
烏玉勝的彎刀驟然殺死麵前的死士,他將朱辭秋推向顧霜昶,怒道:“這次再護不好殿下,定要你提頭來見!”
可朱辭秋突然拽住他手腕,從懷中取出一粒丹藥,烏玉勝只愣了一瞬,便反手拽住她的胳膊沖破一層又一層死士圍攻。
“攔住他們!”朱煊賀的嘶吼在甬道炸響,十二名死士結陣如鐵壁。烏玉勝的彎刀劈開第一人咽喉時,血珠濺在朱辭秋裙擺上,凝成赤色珊瑚紋。
“抓緊!”
烏玉勝反手將朱辭秋甩到背上,護腕撞飛兩支淬毒弩箭。
朱辭秋指尖的褐色丹藥在顛簸中裂開細紋。
甬道盡頭的火光裡,朱煊賀正在撕扯龍袍往密道鑽去,後心空門大露。
“皇叔——!”
她清喝聲如鳳唳,褐色丹藥破空而至。
朱煊賀回身格擋的瞬間,烏玉勝的彎刀立馬劈斷他佩劍,藥丸精準落入大張的準備怒罵她的唇齒中。
“此毒無名。”朱辭秋被烏玉勝護在身後,聲音帶著奔跑後的粗氣,卻像是刺刀一般刺入朱煊賀耳中,“但本宮今日要將它命作‘長相守’,皇叔和穆老將軍當與寒城十萬冤魂共守大雍疆土!”
烏玉勝冷笑一聲,挑斷最後一名死士的脖頸,染血的彎刀指向說不出話的朱煊賀,“讓他與他們做伴,都汙了他們的英魂。”
朱煊賀七竅流血,捂著脖子痛苦地說不出一句話。他的指甲在石壁上抓出帶血的溝壑,最後卻看見站在最外面,冷漠俯視他的穆照盈。
染血的指尖最後指向的方向,是穆照盈。
他咬破舌尖,不斷湧出唇齒的鮮血中,終於說出來一句話:“穆照盈!那碗長壽面,是我煮的。”
穆照盈神情一頓,忽然錯身到他面前,手中的弩箭指著他心口,卻見朱煊賀已沒有了生氣。她蹲下身,用手拂向他沒有閉上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