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看多久?”
烏玉勝聞言,往後退了一步,卻仍離得不遠,他不說話也不離開,就那樣直愣愣地站著,在透出微光的帳內,仍然面色陰沉地看著她。
氣氛僵持著,好像誰在跟誰賭著氣一般。
朱辭秋也不說話,甚至不想看面前的男人,只是盯著鞋尖坐在原地,用手一遍遍摩挲著衣擺,盤算著他會何時離開。
“為什麼?”烏玉勝突然開口,“為什麼不讓我幫你尋藥。”
她抬起頭看向他,終於知道他為何待著不走。她笑了下,“這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勞煩少主了。”
烏玉勝一怔,隨即又上前來,蹲在她面前。這次換他抬著頭,將眼底的情緒暴露出來,在她面前,讓她一覽無餘。
說不清那是怎樣的感覺,只覺得心像一片紙般被人用手狠狠捏緊,攥成褶皺又不松開,喉嚨處也驟然出現一股腥甜之氣,卻吐不出血,只覺得難受想吐。
可她面上仍然不顯,只是藏在衣擺下的手微微顫抖著。
“不要賭氣。”烏玉勝眼中的血絲刺痛著她,語氣中的委屈也讓她想要捂住耳朵,“只要殿下說一聲好……”
他的話未說完便停了下來,可朱辭秋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
“烏玉勝,我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了,不會賭氣。”她微不可察的輕嘆一口氣,伸出手想要摸摸烏玉勝的發頂,卻又蜷縮著手放下來,“如今也不是建昌六年,這裡是南夏,你是南夏的少主,你的族人將我的子民剝皮抽筋不得往生。”
“我們之間,隔的從不是個人恩怨,是血淋淋的家國。”
她看著面前跪著的男人逐漸發紅的眼眶,嘴角抽了一下,仍繼續道:“當年刺你一劍又推你入崖,已將你我之間的情誼兩清。莫要再看不清,也莫要再對我有任何幻想了,我心中對你唯有一事在乎,那便是你的母親是誰。”
烏玉勝放肆地笑著,臉上的偏執越來越嚴重,“殿下為何這麼想知道我的母親是誰?”
“穆老將軍有個女兒。”朱辭秋頓了下,看著烏玉勝逐漸僵下來的嘴角,繼續說著,“曾於二十四年前失蹤,那一年,烏圖勒親徵,與寒城慘敗身受重傷,好轉後,穆老將軍的女兒,也失蹤了。”
“殿下既已猜到,為何還要在乎此事?”烏玉勝沉默半晌,最終沙啞著聲音開口。
“我想知道她是死是活。”
“死了。”烏玉勝垂首,忽然將寬大的手掌放在她的膝蓋上,用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衣衫,“早在十幾年前的冬日,就死了。”
朱辭秋聽見這話先是怔了下,隨即反應過來,並不信他的說辭。她不信此刻的烏玉勝會如此乖巧地有問必答。
看著烏玉勝的動作,她想將他的手一把甩開,卻在看見他因為拽著韁繩而布滿傷口的手愣了下,讓她沒由來地想起那日他撕開衣領向她裸露出的,心口上猙獰的傷疤。
愣神時,忽然被他一把攬住腰身,讓她猛然前傾,與抬著頭扯起笑容的他對視。
熟悉的皂角清香縈繞在她鼻尖,眼前的男人不似先前可憐委屈,雖仍跪在地上卻湊得更近,他仰著頭,放肆又囂張,執拗又偏執。
“殿下,現在該我說了。”烏玉勝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我會替殿下解毒,會讓烏玉闕知道殿下毒解。這樣殿下一輩子,都只能待在我身邊。”
“我根本不在乎那些被殿下丟棄掉的情誼,被殿下擅自兩清的恩怨。我也不在乎南夏與大雍的國戰,他們是死是活與我來講,沒有任何關系。我只要殿下活,也只要殿下在我身邊活下去。”
“殿下的命,從入南夏起,就是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