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勘這人上位不正,手下軍心離散,他這一上任,急需靠軍功立威證明自己,以此統攝部眾,讓他們知道投靠李冀昌才是正確的選擇,如今他認定世子已死,從洛陽逃亡的三萬鎮北軍群龍無首、不堪一擊,而這正是他立軍功、也是向新主李冀昌邀功的大好機會,我們不如就將計就,派使者去晉州城中告知錢勘,說如今世子身故、軍無主帥,鎮北軍殘部一路崩奔逃至晉州又缺乏糧草,軍心動蕩,希望他能接濟鎮北軍些糧草,好讓宋副將安撫軍心、率殘部奔赴太原,投靠段王爺。
何文:“錢勘這個人急功近利,他若是以為鎮北軍殘部群龍無首,必會派軍主動出擊!屆時世子便可率主力突襲,奪回晉州,好……好啊!此計甚妙!”
他抬眸望向面帶帷帽的蕭珩,恭敬地拱手作揖,“請問這位是?”
段雲楓抿唇,神情顯得頗為自豪,“自然是我夫人了。”
蕭珩:“……”
何文拱手,“原來這位便是世子妃殿下,殿下智謀雙全、心思縝密,在下實在佩服。”
段雲楓聞言,嘴角又上揚了幾分,眼睛都亮了,好像被誇的是他一樣。
蕭珩:“……”
段雲楓十分得意地雙手抱臂,“既然如此,那便按照公主說得做吧。”
他揮手招來宋時裕,“你現在就給錢勘那廝寫信,說我軍群龍無首、糧草告急,讓他趕緊派人送糧草來增援。”
蕭珩補充道:
——錢勘出於謹慎,大機率還是會派人來軍營中偵查的,即是要將計就計,那軍營中便須營造出軍心潰散、眾將失和的情形……
……
晉州城,刺史府。
議事廳昏暗的燭光下,正座上的錢勘展開手中信紙,緩緩露出一個笑,他將信紙往桌上一拍,“你看,果然如我所料那般,段雲楓一死,留在洛陽的三萬鎮北軍就如同無頭蒼蠅一般軍心潰散,宋時裕現下只能領著殘部東躲西藏,如果沒有糧草增援,他連太原都回不去!”
“他們一路奔逃到至晉州必已疲憊不堪,現在我若率軍出擊,必可將他們一網打盡!”
坐在他左手邊的晉州別駕張志誠,卻是一副十分肅穆凝重的神色,他緊擰的眉宇間幾乎要擠出一道深深的溝壑,“如今鎮北軍殘部既對我們與城中百姓沒有威脅,人不犯我,我又何必犯人?讓他們回太原就是了,若此時將事情做絕,鎮北王可隨時從太原發兵南下啊!你雖投靠了楚王,但就能保證他到時一定會救援晉州嗎?這是要讓晉州成為虎狼爭逐下的犧牲品啊。”
錢勘伸手指著張志誠,“你啊你啊,總是這般瞻前顧後、猶猶豫豫的,如何能成大事呢?你以為不表態、不主動出擊,別人便會與你相安無事嗎?在我起勢推翻蘇悅之後,你難道真的以為我們與鎮北王之間還有轉圜的餘地嗎?還是說……”
他從座位上起身,右手按在刀柄上,緩步走至張志誠面前,自上而下地冷冷打量著對方,“你也覺得我上位不正,根本不是真心效忠於我,屆時想著觀望風勢,若有不對,便背叛於我,將自己與張家幹幹淨淨地摘出去吧?”
“我敬你資歷深、在晉州有民心民望,不僅沒有為難張家還提拔了你的官爵,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搖曳燭光映照出錢勘與其身後親衛森然的面容,張志誠險些打了個哆嗦,他按耐住心下的驚懼,搖頭道:“錢大人真是誤會我了,我這個人只是謹小慎微慣了,怕鎮北軍不像他們說的那般好對付,想護張家與晉州百姓周全罷了。”
“這你不必擔心。” 錢勘笑道:“出兵前,我自會派人查探清楚鎮北軍的情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