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裴雲濤笑得虛偽，“那我就放心了，哥哥讓我從老宅帶過來的東西在書房了，我還要去褚家一趟，就先走了。嫂子再見~”說著俏皮地朝席今晨揮揮手。席今晨也揮揮手，“再見。”
裴雲濤一走，裴烈山就把她的許可權給禁了，免得她又來壞自己好事兒。帶席今晨到書房去，黑色磨砂質地的茶桌上放著一個小型保險箱，解鎖後是四四方方的木匣，龍鳳呈祥的雕刻鑲金嵌玉，開啟後是成套的玉飾，粉嫩通透如桃花，油潤水滑的質地在日光下婉轉流光。裴烈山心中泛起柔情憐愛的波瀾，牽起席今晨的手，拿起兩個手鐲要給他套上，“我叫人給你新打的，昨天剛到，你戴上看看喜不喜歡。”這粉鐲搭在席今晨瑩白修長的手指邊上，一雙大手都襯出粉玉生香的嬌豔。
席今晨抬手擋開，硬梆梆地說：“不喜歡。”握在掌心的手指霎那間抽離，裴烈山愣了一下，被他驟然冰冷的態度刺得心中一痛，著急去看他的眼睛，但席今晨冷著臉撇開眼不肯看他。他們幾乎一樣高，每每說話動作都是對視，現在卻撇開眼睛斷開連結。裴烈山驚慌不安，上前捧起席今晨的下巴，想看看他的眼睛，席今晨撇著嘴不耐地瞪過來，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疏離厭煩的眼神刺痛裴烈山的心，他的手指下意識地用力，為什麼？席今晨吃痛，皺著眉頭“嘖”一聲偏過頭，責怪道：“你弄疼我了。”裴烈山飛快鬆手，輕輕撫摸剛剛捏紅的地方，又被席今晨擋開手，冷硬拒絕道：“好了，你別碰我了。”
裴烈山僵住，漫漫黑霧從腳底湧上來裹挾著他惶恐不安的一顆心浸入冰冷徹骨的深淵裡，他艱難地組織語言，“沒關系……不喜歡的話、我們直接去店裡挑，挑你喜歡的，都買，好嗎？我們現在去。”席今晨搶過手鐲放回木匣，又把木匣塞進保險箱，拍上櫃門，“用不著，我又不喜歡珠寶首飾，你買我也不要。”那你要什麼？我都給你行嗎？裴烈山拉住席今晨的手腕不讓他走，滿嘴幹澀，“是我沒考慮周全，晨晨喜歡什麼，可以告訴我嗎？”席今晨手腕一擰想甩開擒住他的手，沒想到裴烈山力氣比從前出奇的大，竟然扯不開！他抬手想推他，手掌到裴烈山胸口時想起他斷裂的肋骨不敢用力，又去掰他的手。裴烈山突然緊緊抱住他，把臉埋進他的頸側，席今晨顧及他的傷勢，不敢大力掙紮，沉聲吼道：“放手！”眼淚順著高挺的鼻樑滑到席今晨的脖子上，打濕了他耳下一片脖頸。席今晨呆呆地站在那裡，不敢動。
頸側的濡濕像是一道驚雷劈在他的靈魂裡，劈得他外焦裡嫩，心慌意亂。為什麼會哭呀！為什麼要哭呀！想死的心都有了！默默無聲的眼淚將他頸側的面板灼傷，燙得他偏頭想躲開。一種陌生的心痛讓他難過，像是有鐵鎖掛在他的心髒主動脈上，沉甸甸地扯得他直不起腰喘不上氣。遲疑地抬起手環在裴烈山的背上，剎那間裴烈山渾身震顫著收緊了懷抱，用力到令人窒息的擁抱，勒得席今晨面板都發痛。
裴烈山扭頭在席今晨肩部衣服上抹幹眼淚，才抬起頭看他。觸及裴烈山緋紅的眼眶，沾濕的睫毛，受傷的眼神，席今晨被尖針紮眼一樣瞬間垂下眼眸，不敢看，莫名其妙想梆梆捶自己兩拳。裴烈山被拋棄後如同惴惴不安的小獸一樣，急需安慰，抱著席今晨，從他的耳畔蹭到唇畔，小貓舔毛一樣舔舐席今晨豐潤的雙唇，席今晨不張嘴，他也不用力去撬，只在外邊輕輕舔舐，直到席今晨心軟，伸出一點舌尖與他糾纏。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抱在一起，從黃昏到日落，感應燈漸漸亮起，直到星星出現。“時間到了，我要回去了。”席今晨說。裴烈山的嗓子還是啞的，“可以留下來嗎？”陪陪我。席今晨還是拒絕，“我明天早上還會來的。”裴烈山：“那我等你，不要讓我等很久。”席今晨：“嗯。”等了一會兒，等不到他鬆手，上手扯開他的擁抱，轉身離開了。裴烈山站在原地望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後背是無盡的黑夜，剛剛修補完整的心，又空了一塊。
夜晚的拳館正是熱鬧的時候，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練拳的人喊著號子，你來我往，揮汗如雨。鋼化玻璃門被猛地推開，在那人大步流星進門後回彈，“哐哐哐”響個不停。前臺玩手機的老闆看見冷臉的席今晨嚇一跳，“小晨來啦，好久沒看見你了。”席今晨心情極差，沒有寒暄，掃了五千過去，拿了一卷繃帶纏手上，在懸吊式沙袋處找了一個角落，一拳幹過去，爆炸的聲響在整個拳館震開！席今晨從來沒有這麼憋悶過，一股無由來的悶火從心口燒到喉嚨，沖得他媽的想發瘋大叫！戴著牙套咬著牙一聲不吭，一拳接著一拳，急促如雨點，驟然炸開，揮拳頂膝肘擊側踢，沙袋發出砰砰悶響，在疾風驟雨的擊打中搖擺。
整整一個小時，擊打沙袋的悶響就沒斷過一秒鐘，拳館老闆已經怕了，站在邊上欲言又止，反反複複好久都沒能開口，直到席今晨對著迎面而來的沙袋全力蹬踹，把沙袋踹到高高晃起，然後脫力後退，坐到牆邊的櫃子上。拳館老闆趕緊跳起來抱住飛回來的沙袋，擺弄好久才讓沙袋不再晃動。這邊空開一片，都沒人，整個拳館甚至有些安靜。“小晨你先別坐下，站著緩一緩，那誰倒杯溫水來。”席今晨渾身都汗濕了，豆大的汗珠順著結實的肌肉起伏滾落，吐出牙套，嘴裡一片血腥。打得這麼瘋，拳館老闆真怕他一不小心過於激烈猝死過去，一雙粗硬的手侷促端著不到三厘米的小紙杯，“來喝一點水吧，出汗太多了。”大哥，你快脫水啦！嚇死人啊！可千萬別死我館裡！席今晨緩了很久，才緩過勁來，澡也沒洗，拎著包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