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沒想到順娘人剛到長安,崔時照就被外放到地方去當官了。走的時候沒有驚動任何人,所以連嘉柔都不知道。順娘又追著到崔時照當官的黃州,可崔時照二話沒說,直接又將她送回了南詔。
後來在崔氏的安排下,順娘嫁給了陽苴咩城的一戶大姓人家做續絃。那人雖說大了順娘一輪,但也沒嫌棄她之前的經歷,反而愛護有加,順娘很快替夫家生了個兒子,越發被看重了。
嘉柔不在的時候,順娘便常回雲南王府,探望崔氏。有一次崔氏心疾發作,順娘衣不解帶地照顧了半個月,直到崔氏好轉,感動了王府上下。那以後阿常都對她有好顏色了。
王府後花園搭了花架子,架子上開滿了金銀花。金銀花一蒂二花,又叫鴛鴦藤,有微香,可以入藥。嘉柔在王府的時候還沒有這個,木景清娶了孫靈芫之後,由她種下的。不僅是此處,別的地方也種著草藥,但又兼具觀賞性,足以見得栽種之人的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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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柔和順娘相對而坐,兩個人有說有笑。嘉柔這些年都沒什麼變化,就是肚子微微隆起,而順娘眉目間則溫和了許多,就像是賢惠的主母。順娘說:“阿滿本來吵著要來,但是被他阿耶帶去拜見先生了,所以沒有過來。阿姐這回可要多住些日子,我們也好聚聚。”
嘉柔驚訝道:“他才多大,就要開蒙了?無憂五歲,還沒正式拜過先生呢。”
順娘拿帕子掩嘴笑了一下:“那不一樣,姐夫本身會的東西就多,教無憂不成問題的。我家那位郎君做生意經商還行,學問就差強人意了。而且現在好的西席真是難請呢。阿姐這胎,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嘉柔覺得生男生女都無所謂。已經有了無憂,自然希望多個女孩,湊個兒女雙全。
順娘遞了塊自己做的綠豆糕過去,嘉柔直接張嘴吃了,連誇她手藝好。順娘覺得這麼多年過去,阿姐個性裡還保留了非常天真的部分,說明是真的被保護得很好,心生羨慕的同時也由衷地為她感到高興。
“我做了兩籃子綠豆餅,還有一籃給母親的。這不是在花園先看見阿姐了,還沒來得及去母親那邊。”
“這些年我不在,辛苦你照顧母親了。”嘉柔感慨地說道。
順娘看著滿架的金銀花:“阿姐說這話嚴重了,母親一直待我很好,當初若不是母親,也沒有我現在的生活。要說照顧,還是世子妃照顧母親多一些,你別看她那個人面冷,心腸卻最是好……”
這點嘉柔倒是知道。孫從舟和孫靈芫兄妹倆,一個看起來不靠譜,一個看起來目中無人,到了緊要關頭,卻是能指望得上的人。只是這倆人的配偶,多少出乎眾人意料。孫靈芫嫁給小三歲的木景清,還是奉子成婚。而孫從舟就更厲害了,聽說用兩隻大雁就娶了崔雨容。
嘉柔一直以為崔家會給崔雨容安排一個名門的歸宿,可沒想到孫從舟上門求娶的時候,崔時照和盧氏都沒有說半個不字。
順娘見嘉柔似在想事情,小心翼翼地問道:“阿姐有崔表兄的訊息嗎?”
嘉柔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崔時照,想來畢竟是年少時傾心喜歡過的人,總會念念不忘吧。她斟酌著說:“前陣子孫從舟帶著表姐回長安省親,聽說表兄的左邊耳朵聽力恢復了一成,右邊耳朵聽力大概恢復了三成。他現在能看懂唇語,日常生活倒是沒什麼問題。”
順孃的臉上掠過一絲落寞的神色:“當年我追他到黃州,他大概知道我的心意,直接把我送了回來,我的心就死了。他那個人,有時候也不知道是溫柔,還是冷酷。”
真正冷酷的人,大概也不介意身邊多一個侍妾。何況順娘說過,什麼名分都可以不要,但崔時照還是沒有接受。他最大的溫柔,就是不會四處留情,而且明知道是給不了的東西,早早就斷了對方的念想。
“他娶妻了嗎?”順娘又問道。其實她家裡是做生意的,南來北往,很容易就打聽到當今炙手可熱的吏部侍郎是什麼情況。但順娘從不在家裡提起這個人,好像自己沒有過往一樣。這也是她的聰明之處,再寬容的男人也不會對妻子心中的初戀毫無芥蒂。
“倒是有些門當戶對的姑娘不介意他的耳疾,但他那個人一向清冷,眼光又高,不肯將就。”
順娘望著嘉柔不曾被時光侵染的眉眼,有句話藏在心底,猶豫再三,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怕表兄是曾經滄海難為水,再難找到自己心儀的女子了。
“他是情場失意,官場得意,也算是求仁得仁了。那位,沒再找你們嗎?”順娘指了指天,問道。
嘉柔知道順娘口中的那位,指的是當今天子元和帝。當初他們離開長安的時候,為了永絕後患,讓張憲把整個組織解散。只不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到底還是留下一些零星的情報網在手上。據張憲傳信所說,元和帝登基之初,各地的藩鎮發生零星的叛亂,吐蕃也趁勢西進。那時他動過找李曄的念頭,所以他們為了避開他,一直在搬家。
如今天下安定,叛亂比之從前大大減少。元和帝大權在握,又選拔了很多能臣在身邊,漸漸地,派來找李曄的人就少了。所以他們這次才敢在南詔多做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