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開始下起了雨,夾著初夏的氣息,淅淅瀝瀝一直下到晌午。
長信宮裡張長禦永遠微笑著的臉,引著王莽往裡走。
皇太後王政君身體依然不見好轉,她半閉著眼睛聽王莽說完,才微微睜開眼說道:“這王敘的身體這麼弱,又有這麼個病症,確實不好把太子妃的重擔壓在她的身上。可惜了,長得如斯俊俏的一個小人兒。”
王莽說:“此事也屬無奈之舉,侄兒不知該如何與皇上皇後稟示才好。”
“皇上那邊倒是好說,反倒是昭兒,不知他會不會願意,後生嘛,都有那麼一段倔犟的時候。”
“侄兒也是惶恐,實若不行,當以大局為重,”王莽試探地輕聲補充了一句:“以免椒房殿趙皇後那邊再橫生枝節。”
王政君自若微笑道:“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趙昭儀懷有龍裔,趙皇後再去扶持自己的孃家,對她自己沒有絲毫好處。她如今也希望跟咱們聯手,以穩固太子的地位。所以,我倒是不擔心她會多事。”
王莽這才放下心來:“那此事就好辦多了。”
“昭兒那邊我會親自說服他。”王政君稍微坐直了身體,輕聲說:“我聽人說,富平侯張放前兒在皇上面前偷偷參了你一本,你得防著他點。”
王莽頗感意外,因為他行事素來謹慎謙恭,禮賢下士,並無把柄可授予人,忙問所參何事?
“那張放不知從哪裡聽說你那二郎王獲打死家奴後,私自掩埋,無視法紀,草菅人命,可有此事?”
王莽有三子,長子王宇近年帶兵鎮守河西;三子王臨追隨他左右,現為中壘校尉,輔助執金吾竇況執掌北軍;只有二子王獲,怯懦多病,一事無成,只在大司農謀了一份600石的閑差。
所以,王莽馬上澄清道:“王獲自幼膽小,連只野雞他都不敢殺,他怎敢做出如此不當之事?這張放簡直是信口胡言,誣蔑臣下。”
王政君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讓他回去查清此事,畢竟王莽位高權重,與他有不同立場的官宦不少,免得讓人鑽了空子。
正說著,長禦稟報,太子來給太後朝請。
太後便讓王莽先行退下。
劉昭匆匆進來,請安後,坐在了太後的案側,皇太後一模他身上的衣服,略微淋濕了一些,忙責怪道:“年紀也不小了,還跟小黃毛似的,怎麼外面下雨,有人給你撐傘,你也不好好走路呢?”
劉昭也不解釋,只是一笑了之。
王政君上下打量著孫兒,又問:“你近日都在忙什麼?曬的這般黑。”
“孫兒在禁軍組織了一支蹴鞠隊,我們這幾日都在馬場練習,三個月後與北軍蹴鞠隊決戰,贏了的話,父皇會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請求。”
“這時節多雨,若是下雨了,莫要出去淋雨,知道嗎?”
劉昭笑眯眯地應著,眉宇軒昂,自有一股超凡氣度。
王政君道:“你今日來得正好,皇祖母有事要跟你商議。方才大司馬來覲見,他那三女兒王敘身體底子不是那麼好,他還是希望讓原定的二女兒王瓊嫁給你當太子妃,不知你意下如何?”
劉昭似乎頗為意外,竟一時語塞,呆呆愣在那裡。
王政君以為劉昭還是屬意王敘,忙哄道:“王敘是身體太弱了,這太子妃以後是要正位中宮的,既要母儀天下,也要延綿皇嗣,身體康健最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