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殿內, 王瓊搬走後, 鄭河便搬進了合歡殿,班息和張八子正在鄭河房中做客。
三人圍著取暖的銅爐閑坐, 銅爐上燉著熱湯,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
熱湯裡想必是放了藥材,整個宮殿都散發出迷人的藥香味。
自古女人聊天,總繞不過自己羨慕的妒忌的時時在意的某個其他女人的話題。
不巧,王敘便是這麼個話題女人。
還是張八子先開的題, 她捂著手爐,輕聲道:“我聽人說,這王敘是拿她肚子裡的孩子逼皇上放過其母親及一家老小的性命,皇上震怒,才把她軟禁了。”
班息不甚喜歡這藥的香味,微微屏息,皺著眉頭,她道:“她也是真能生。不知道等她生了後, 會是如何收場。”
張八子倒是看得透徹:“王敘善蠱惑狐媚,皇上喜歡她,估計也是捨不得殺了這麼個美人胚子。”
鄭河默默給她們添了熱湯,她比誰都痛恨王敘,在她眼裡,王敘乃殺她父親的幫兇。就算呂筱會放過王敘,她也不可能輕易放過。
但是,她不能表現出來, 眼前這兩位妒忌王敘得寵的女人,倒是她可以利用的。
鄭河笑道:“皇上以前寵她,不過是為了拉攏王莽罷了。王莽倒臺後,皇上馬上棄之如敝屐。更何況,如今宮中美人環繞,誰還在乎這個女人。”
班息點頭:“元美人說的有道理。”
鄭河又道:“現今芳公主跟著皇太後住在長樂宮,太後遲早是要找個合適的嬪妃撫養公主的,班姐姐何不主動請纓呢?既得了太後歡心,又有公主在身邊,皇上也會往你殿中多走兩趟呢。”
這建議直接說到了班息心坎裡,她進宮多年而無所出,如今皇帝恐怕早就把她忘了,自王敘進宮後就沒再寵幸過她,想要有自己的子嗣,怕是不可能了。
班息猶豫道:“就怕太後不答應呢。太後跟我姑母鬥了那麼多年,她本就不甚喜歡我,我如何敢去開口。”
鄭河道:“你緩一緩,待過了年,開春之後再去求太後。若太後不答應,我再去幫你求求情。”
班息聽鄭河這麼一說,也甚是合心意。
一來二去,鄭河倒慢慢成了她們這個小圈子的領頭人。
天濛濛發亮了。王敘準時醒來,她睜開眼,屋角的油燈發出黯淡的光亮,空氣翳悶,她輕輕起身,吸了綿鞋,走的極輕,生怕吵醒外面守夜的宮人。
王敘靜靜坐在了梳妝鏡前,鏡中的自己,粉頸高潔,毫無表情的臉上,是如歲月般靜逸的美。開啟鏡旁矮案上的首飾盒,從最底層摸出一個素色錦囊,解開錦囊,從裡面擠出一塊半魚形玉符,那是劉昭留給她的最後的信物。
今天是劉昭的生日。
她撫摸著那光滑的玉符,閉上眼,暗自祈禱,祈禱劉昭能夠早升極樂世界,沒有這人世間的種種煩惱。
經過這段時間的獨自思考和回想,王敘總算看清了這盤錯亂棋局的局勢,她要做的是掌控棋局的棋手,而不再只是一顆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棋子。
在她有生的這二十幾年裡,她從未有像今天這樣,有個明確的目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活著。
她要讓殺害劉昭的人都付出血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