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才道:“他們以吾妹李南的性命相威脅,張純不知從何處割了一根手指頭,說是李南的,如果我不按照他們說的話去做,接下來割的就不是手指,而是腦袋。我剛才進來看到妹妹手上纏著白紗,就信以為真,更不敢說真話了。”
李南想不到哥哥竟然為了自己而受人所迫,一時激動,拔掉手指上的紗布,心痛道:“哥哥,你這是上當了,我這只是不小心劃破了手指。”
“既然如此,那你當初為啥又要偷偷逃出宮呢?”孔光不解了。
李德道:“那是因為,當年……”他看著趙飛燕和趙合德,道:“當年,我受皇後和昭儀之命,送芳姬出宮,結果……”
劉驁迷惑道:“芳姬?”這個名字很熟悉,但他一時卻想不起來。
劉驁看向趙合德,趙合德表情嚴肅並不理會他,反而是邊上的宦官高湛輕聲道:“當年彈得一首好琴的芳姬,曾在宮中呆了一年有餘,乃騎朗中將梁斌之妹也。”
此時趙合德說道:“李德,你可得好好細說!”
李德聽出了趙合德威脅的意味,他知道事到如今,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便道:“我送了芳姬出宮,誰知梁府不知為何,卻遭了大難,梁將軍被射殺,梁府滿門被囚,男丁被斬首,女的則被沒為軍眷。我看芳姬可憐,便把她偷偷送到了新都鄉野藏起來。而奴婢也就沒辦法再回宮中了。”
孔光點頭:“梁斌當年意圖謀逆,滿門被誅,老夫還歷歷在目啊。我記得大司馬為梁斌求情,還為此退朝一年。”
王莽微微附身,並未接話。此時趙飛燕才問道:“那芳姬後來如何了?”
“半年後,芳姬抑鬱過度,自殺而亡。”
聽到這裡,王敘突然鼻子一酸,眼睛澀澀的,心裡不知為何,堵的慌。
王莽問趙飛燕:“微臣請問皇後,李德所言可是真的。”
趙飛燕道:“我與芳姬也只是見過一兩次。是妹妹託我找人送芳姬出宮,我便讓李德去了,誰知他竟一去不回。說我欲殺李德滅口,那簡直就是汙衊!”
孔光鼻子哼了一句,有人心懷不軌!
張放眼睜睜看著自己籌謀已久的計劃,卻不知被誰牽著繩子,走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不由得激憤難耐。
張放躬身對劉驁說道:“陛下,我今日所說都是事實,李德私自抱了呂筱的雙胞胎兄弟進宮做了皇太子。此事李德跟我親口承認,還有,光祿勳王嘉把重要證人呂筱偷梁換柱,”他指著跪在一旁的紅疹青年,“還用這麼個貨色來冒名頂替,真正心懷不軌的——是你們這群人。孔光,如果太子是假的,你這個太子太傅也就白當了。王莽,不用我多說了,你把兩個女兒都嫁給了皇太子,你們本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皇太後薨逝,你還不得緊緊抓牢太子?王嘉,你一把年紀了,還當什麼光祿勳,你不就是怕我頂替了你的位置麼?還有衛尉何武,你也不過是王莽的小跟班……”
何武瞪起他銅鈴般的大眼,怒斥:“張放!你個狗屁東西!所有人都是奸佞小人,唯有你才是忠臣嗎?”
朱博忙緩解道:“陛下,我看此事不如交給廷尉去一一核實,如富平侯所言不實,再論其罪。”
王莽道:“朱丞相不知你是何意思?張放今日所舉當廷就被輕易反駁,為何還要交由廷尉去查實?敢問,朱丞相還有何事不清楚的,都例舉出來,大家當場辯論,何必又要拖延至他日他人來審判?這審的可是皇太子,如果是人都可以毫無證據,就汙衊太子身份,請問,還有王法嗎?”
朱博哪裡敢得罪王莽,解釋道:“我也是為了謹慎起見,別無他意。”
張純扶著他的父親,道:“何不拿了太子的畫像,去馬額逐個詢問,看看有多少人認識這畫中人,一查便知。”
劉昭微微一笑,走前來,他盯著張純看了好一會兒,劉昭自幼被當作儲君培養,遇事處變不驚,渾身散發出來的泰然自信,讓張純心中懼怕發怵。
劉昭道:“張純,你說是年後從宛城歸來,在馬額遇到了呂筱是嗎?”
“是又如何。”
“我怎麼記得,是在年前的一場大雪之後,你就應該遇到跟我長相酷似的人呢。這邊皇上的特赦令剛下,那邊還沒兩日,你便能從宛城趕到了京都腳下,這個速度,也實在驚人。”
劉昭一說,張純馬上愣了一下,眼神疑惑起來,劉昭對階上的劉驁俯身作揖道:“兒臣之前監管延陵增建工程,富平侯張放是監察大臣,延陵在富平侯的監察之下,意外坍塌了,此事我有失察之責,所以被罰到驪山思過。兒臣在驪山期間,感懷高祖得江山之不易,想一嘗民間疾苦,便到驪山腳下的馬額,化名呂筱,在鄭大醫的醫廬裡做了個小學徒。”
劉昭說的頭頭是道,劉驁頻頻點頭,劉昭又對著張純道:“我記得那天醫廬隔壁的解饞食館,裡麵人滿為患,張三郎帶了三個隨從遠道而來,而你卻看上了坐在窗邊的貌美女食客,你上前欲調戲滋事,不過……最後你的隨從把你攔下了,是嗎?”